第196章
  
  祁璟宴脑中快速思虑, 想着阿凝最初提过的那些“梦”, 还有那些梦呓, 他心中了然。
  不动声色,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溫声重复:“阿凝, 是我要登基。”
  孟羽凝这回听清了, 却也呆住了。
  祁璟宴登基?这怎么可能?原书里分明是屹儿继位, 他担任摄政王啊!
  不过轉念一想,那是原书里的剧情。
  现实中, 祁璟宴虽一直用心教导屹儿,可自始至终, 他都没提过一句要让屹儿当皇帝。
  那是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把屹儿推上那冰冷孤独的龙椅, 还是后来因为时局变化改了主意?
  不过不管他是怎样, 孟羽凝从头到尾都觉得, 和小小的屹儿比起来,祁璟宴这个成年人更適合执掌风雨飘摇的大興江山。
  原书里,祁璟宴扶持屹儿坐穩江山后,心灰意冷,孤零零死在了墓前,留下屹儿孤零零一个, 后半辈子过得也不开心。
  虽说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祁璟宴也要和她成亲了,可她心里其实隐隐还有一个担忧,她其实挺怕那种所谓的“天道”的,就是书中关键人物的结局,无论如何也改写不了,不管怎样挣扎,最终都会走向既定的命运。
  可如今,祁璟宴想做皇帝,那身为帝王,肩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还要看顾屹儿,他便永遠有卸不下的责任,再不会觉得人生无趣而轻生。
  而屹儿呢,也可以安安穩稳过完他的童年,和寻常孩子一样,快快乐乐长大成人。
  等他长大,再自行抉择是要做一个辅佐江山的贤王,还是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富贵闲人。
  而不是小小年纪,懵懂无知,就要被迫爬上比他还要高的冰冷龙椅。
  如此想来,祁璟宴登基确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原本她以为她会是摄政王妃了,如今他当了皇帝,那她呢?她是什么?皇后吗?
  见孟羽凝眼神飘忽,神游天外,祁璟宴轻轻揉了揉她的脸,眉间微蹙:“怎么了?你可是不喜我当皇帝?”
  孟羽凝連忙摇头:“云舟,整个大興没有比你更適合当皇帝的人了。”
  祁璟宴闻言展颜,却仍不解:“那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那些关于原书剧情的思考,孟羽凝不能说实话,只是问出心中困惑:“云舟,你当了皇帝,那我当什么?”
  祁璟宴没想到阿凝会问出这样孩子气的问题,他觉得这样的傻姑娘,又可爱,又有些好笑,便没忍住,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
  孟羽凝白他一眼,“我与你说正经的呢,严肃些。”
  祁璟宴勉强敛住笑意,眸光溫润:“阿凝自然是我的皇后。”
  虽然心中有这个猜测,可当听祁璟宴亲口说出,孟羽凝眼睛还是一亮:“当真?”
  祁璟宴收敛面上笑意,郑重点头:“自然。”
  若凤座之上不是阿凝,这九五之尊之位,于他而言,又有何意?
  孟羽凝仔细端详他片刻,忽然眉眼弯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笑吟吟道:“行,那我答应了。”
  她孟羽凝哪哪都好,样样出色,当个皇后,有何不可?
  祁璟宴朗声大笑,将神采飞扬的姑娘拦腰抱起,在月色下轉了好几个圈。
  这才是他的阿凝,不管什么时候,永遠都是这般坦坦蕩蕩的阿凝。
  两人欢快的笑声在庭院中回荡,慈宁宫各个宫殿内的人虽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可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太后在殿内摇头,对陶嬤嬤嗔道:“这两个孩子,总爱深更半夜在风口里说话,怎不到哀家这儿暖和和地坐着说?”
  陶嬷嬷忍不住跟着笑。
  蔡月昭在榻上翻滚,捶着锦被哀叹:“整日这般膩歪,可曾顾及我这修行之人的清静?”
  玉竹听着自家姑娘清脆的笑声,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湿了眼眶。孟金几人见状,忙抓了把瓜子塞进她手里,几人便又热热闹闹地嗑起瓜子来。
  孟羽凝被祁璟宴转的头晕,拍着他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祁璟宴小心将人放在地上,再次把人用大氅拢进自己怀里,低头蹭了蹭她泛红的脸颊。
  孟羽凝压低声音,问出心中疑惑:“可陛下尚在人世,你该如何登基?”
  祁璟宴眸光沉静:“放心,陛下会亲自下诏传位于我,而后安心做他的太上皇。”虽然这位太上皇,怕是也时日无多了。
  深知祁璟宴行事向来谋定后动,孟羽凝从不为他担心,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便笑着说好,又问:“那你几时登基?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我何时能当上皇后?”
  在岭南那几年,她常与白夫人微服走访民间,亲眼见过太多百姓疾苦,尤其是女子与孩童的艰难处境。
  彼时虽心生不忍,却苦于能力有限,只能略施援手,却没办法彻底改变她们的困境。
  可如果她做了皇后,那是不是可以把原来心中那些想法,一一付诸实现?比如说开办女学,开办女醫馆,开办女子书院,举办职业技能培训班之类的。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摇了摇祁璟宴的袖子,眨巴着一双黑黝黝却亮晶晶的大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祁璟宴看着阿凝如此急切地想做他的皇后,瞬间觉得如同冬日饮了烈酒,夏日喝了冰湯,通体说不出的舒泰畅快。
  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最迟下月,我们便成婚,成婚当日,便是封后大典。”
  孟羽凝心中欢喜,連连点头说好,随即推着他:“那云舟你快回去忙吧。”
  正事当前,就别在这膩腻歪歪了,赶紧让她当上皇后,才是头等大事啊。
  祁璟宴哭笑不得,曲指轻轻敲了敲这还没过河就要拆桥的姑娘,还是和往常一样,用大氅裹着她,把她送进门内,这才转身走了。
  孟羽凝扒着门框,探出头去,对着他攥拳道:“云舟,加油嗷!”
  祁璟宴无奈摇头,笑着走了。
  孟羽凝目送他走远,看着他利落翻墙出去,这才关上殿门,欢快地扑到榻上,凑到蔡月昭身边,小小声和她说:“阿昭姐姐,殿下很快就要登基了。”
  蔡月昭不以为意道:“这本就是迟早的事。”
  看着阿昭姐姐一副全天下都知道的模样,孟羽凝一阵心梗,难道就她不知道吗?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她兴致盎然地拉着蔡月昭说起话来:“阿昭姐姐,回头我想办个女子书院,请你来当夫子可好?”
  蔡月昭很感兴趣:“女子书院?要我教什么?”
  孟羽凝:“自然是功夫。”
  “成啊。”蔡月昭爽快应下,又抱起胳膊,故作傲娇道:“只不过,我的束脩很贵的。”
  “没问题。”孟羽凝哈哈笑,又托着腮,满眼憧憬:“回头我再設个烹饪科,我教厨艺,然后再設个醫学科,请湯神医秋莲来教医术……,等京城的办妥,回头就去各州各府再开设女子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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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慈宁宫回承明殿的路上,祁璟宴脑中挥之不去的,就是阿凝问他那句“我何时能当上皇后”时泛着绿光的眼睛,他止不住地摇头轻笑,一直笑回了承明殿,笑到了康文帝的床前。
  他从容落座于床榻边上的轮椅中,闲适地靠着椅背,含笑望向龙榻上的人,如唠家常般温声道:“陛下,您这手也能攥笔了,今儿也是个黄道吉日,不如此刻就把传位诏书写于我罢。”
  第124章
  康文帝雙目圆瞪, 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祁璟宴,喉间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祁璟宴从容代他说出未尽之语:“陛下是想斥责我乃大逆不道之徒?”
  康文帝沉默不语,只以怨毒的目光, 死死盯住他。
  祁璟宴微微颔首,神色波澜不驚:“陛下所言极是。然古训有雲,父慈子孝。若父不慈, 子又何必愚孝?陛下以为如何?”
  康文帝似被噎住, 手停在空中, 缄默不语。
  祁璟宴便接着说:“原先我恨陛下, 怨陛下,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明明是至亲的亲生父子, 为何旁人的几句谗言, 几桩莫须有的罪证, 你这个做父亲的,就完全失去对我的信任, 都不等查明真相,不待水落石出, 便急不可待地废黜我的太子之位, 将我打入天牢, 装聋作哑, 任由他人磋磨于我。”
  “那些身心俱痛,辗转难眠的深夜里,我曾无数次设想,待得他日重逢,定要向陛下这位所谓的父亲,大声问上一句, 这究竟是为何?”
  “可在岭南的那几年里,我漸漸想明白了。”
  “在陛下你这种人心中,世间万物皆不及手中权柄。但凡有人危及您的帝位,宁可错杀千百,绝不姑息一人,无论对方是何身份。”
  “当年陛下为争夺本不属于你的皇位,连一母同胞的亲兄长都能谋害,那位对您关怀备至,亲手教导您骑马射箭读书写字的亲兄长。陛下此举,令皇祖母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几乎随着皇伯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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