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橙子的事就交给了陆良辰。
  厨房里热气腾腾，弥漫着各种食材混合的诱人香气。
  几个女人一面说着家长里短，一面忙活着手上的事。
  何婉仪系着干净的围裙，利落地处理一条肥美的鲤鱼，这是陆父单位特供年货里分来的，准备做一道寓意“年年有余”的红烧鱼。
  “海棠，帮我把那盆发好的面端过来，我得先把馒头最后醒一醒，等会儿上锅蒸。”何婉仪头也不抬地吩咐。
  “哎，好的妈。”姜海棠应声将旁边盖着白布的面盆端到案板旁。
  发好的面团白白胖胖，散发着淡淡的酸香和麦香。
  袁一楠则在另一个灶眼上忙着炸东西。
  油锅里，裹着面糊的酥肉丸子刺啦作响，渐渐变得金黄酥脆。
  她用长筷子熟练地翻动着，旁边盘子里已经炸好了一小堆肉丸和豆腐泡。
  “二婶，这丸子闻着真香！”时书岚在一旁切着冬笋片，忍不住夸赞道。
  “可不是，托两位老爷子的福，今年肉票比往年宽裕些，我就多放了些肉，让孩子们解解馋。”
  袁一楠笑道，语气里带着满足。
  虽然陆家条件好，但在这个物资仍需凭票供应的年代，这样“奢侈”地炸一大盆丸子，也是过年才有的待遇。
  炸完了肉丸子，袁一楠还打算炸一锅素丸子，这么大的一盆肉丸子，看着虽然多，但家里人口多，其实也不经吃，还是弄点素丸子贴补一下。
  姜海棠递过面盆后，又主动拿起一把翠绿的韭菜开始择洗。
  这是王婶捣鼓了两个大盆自己种的，不多，也就看看足够年夜饭包一顿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图个“久财”的好彩头。
  除了韭菜饺子，还要包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也是取“百财”的好意头。
  “海棠，你手巧，等下拌饺子馅的活儿交给你，你调的味儿最好。”
  第308章 过年斗嘴
  何婉仪揉着面团，不忘安排任务。
  姜海棠做饭的手艺非常好，尤其是调馅，很合家里人的口味。
  “行，妈您放心。”姜海棠笑着应下。
  在家里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婆婆这是真正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时书岚切完笋片，又开始切腊肉，红白相间的腊肉被切成薄薄的片，准备和冬笋一起炒，是道难得的时鲜菜。
  她边切边说：“今年这腊肉也是好，肥瘦相间，闻着就香。良谨说是一个南方的老战友捎来的。”
  “是啊，难得的东西。”何婉仪接话，“等都准备好了，咱们晚上十个热菜，四个凉盘，再加饺子和汤，够丰盛了。”
  “这是咱们家这么多年，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了。鸡鸭鱼肉都有了，牛肉排骨也都上了，真不错。”袁一楠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下去了。
  “这日子眼瞅着好起来了，以前哪里敢想，过年能吃上一顿纯猪肉馅儿的白面饺子，就心满意足了。”
  “可不光咱们家好起来了，整个都好起来了。”时书岚也笑着应和一句。
  “等以后，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到了那时候，肉都吃腻了，说不定，大家还都想吃点清淡的。”姜海棠想起后世的好日子，顺嘴说了一句。
  可是这个话，大家听了都是不相信的。
  “我可不相信，还有吃肉吃腻的时候，天天让我吃都行，我都能吃下去。”
  “大嫂，咱们慢慢等着，一年年的对比，我相信肯定有这么一天。”
  姜海棠将择好的韭菜沥干水，开始准备切碎，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调馅要放多少油和调料才能既香又不腻。
  等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姜海棠开始调馅儿准备包饺子。
  按照陆家的惯例，包饺子的时候，全家能动手的都来。
  连小桃子都分到了一小块面团，像模像样地学着揉搓。
  虽然最后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甚至看不出来是饺子的样子，但何婉仪还是郑重其事地把它单独放在一边。
  “这是我们小桃子包的，待会儿奶奶可要牢牢记住这饺子。”
  “咱们先包一半，等回头守岁的时候，再包剩下的。”何婉仪提醒姜海棠。
  天色渐暗，大院各处都亮起了灯，比平时看起来要热闹敞亮许多。
  陆家也是一样，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灯火通明的预示着来年一切都能亮亮堂堂。
  陆良辰带着男孩子们最后检查了一遍院子，挂上了大红灯笼。
  两位老爷子和陆二叔从部队回来，脸上还带着与官兵同乐的欣慰与风尘，一进家门，就被这满屋的饭菜香和热闹气氛包裹了。
  “爸、姜伯伯、你们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开饭了！”
  何婉仪笑着迎上来，接过他们脱下的外套挂好。
  客厅中央，那张大大的圆桌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凉菜早已经上桌：切得薄如纸的酱牛肉、淋了香油的松花蛋、酸辣可口的凉拌白菜心、还有一盘色泽油亮的腊肠拼盘，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陆良辰抱着咿咿呀呀的小橙子，指挥着几个半大的侄子摆放碗筷和酒杯。
  小桃子则像只快乐的小蝴蝶，穿着新棉袄，扎着新头花，在桌椅间穿梭，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橙子，过年啦，过完年你就长了一岁了，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吃饭饭啦！可以吃好吃的啦！”
  很快，热菜也一道道端了上来。
  袁一楠端上了她的拿手好菜，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红烧鲤鱼，鱼身上还点缀着碧绿的葱花和香菜；
  时书岚端着那盘冬笋炒腊肉，腊肉的咸香和冬笋的清香完美融合；
  何婉仪则端上了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豆炖鸡块，鸡肉炖得软烂，土豆吸饱了汤汁，闻着味道就不错；
  还有一个已经片好的烤鸭、金黄酥脆的肉丸子和素丸子拼盘、糖醋排骨、蒜薹肉丝、清汤羊肉、梅菜扣肉、最后是一大海碗奶白色的萝卜大骨汤，撒上些许葱花，鲜香扑鼻。
  “丰盛！太丰盛了！”陆老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脸上却很严肃。
  姜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咋的？又要说不中听的话？孩子们忙了整整一年，过年吃点好的怎么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吃不起。”
  原本确实打算批评一下孩子们太过奢靡的陆老爷子被姜老爷子这样一怼后，不开口了。
  是啊，现在和前两年不一样了，大家的条件都好起来了。
  孩子们辛辛苦苦一年，确实该吃点好的。
  思及此，陆老爷子话锋一转说道：“你这个老姜头，别冤枉我，我可没这么说，我想说他们几个辛苦了。”
  陆老爷子挥着忙活的几个女人说道。
  “一点都不实在，就该多给他们些钱票，让他们置办好席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大家都习惯了，也不管他们。
  “爸，姜伯伯，您二老快坐，大家也都快坐。”何婉仪招呼着。
  众人按照长幼次序落座。
  陆老爷子和姜老爷子自然坐在上首，接着是陆父陆母、陆二叔二婶，然后是陆良谨夫妇、陆良辰夫妇，孩子们则穿插着坐在大人身边。
  陆良辰把小橙子的摇篮搬出来放在桌子旁边，一个是让这个小家伙也能参与进来，也是为了避免小家伙一个人在屋里躺着无聊了哭。
  酒杯里倒上了给男人们准备的茅台和给女人们准备的果子酒，孩子们的杯子里则是甜甜的桔子汽水。
  陆老爷子率先举杯，环视着满堂儿孙，尤其是怀里抱着小重孙的陆良辰和身边笑容温婉的姜海棠，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慨。
  “旧岁已去，新年已至！今年咱们家，添丁进口，良辰平安归来，是大喜之年！希望新的一年，咱们家一如既往，和和美美，平安顺遂！也希望国家风调雨顺，越来越好！来，老姜头，你也说几句。”
  “我也没其他说的，就希望所有的人和我们的国家都能平平顺顺的！来，我们一起干杯。”
  “干杯！”
  “新年好！”
  大家纷纷举杯相庆，清脆的碰杯声和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浓浓的团圆意味。
  小桃子够不着其他人的杯子，干脆站到了凳子上，努力地举着自己的小杯子，和其他人挨个儿碰杯后，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汽水。
  “这个酒真好喝！”小桃子还砸吧了两下嘴巴，那模样儿和姜老爷子一模一样。
  “看看你把好好的小丫头，教成什么样儿了？”陆老爷子埋怨地看了一眼姜老爷子：“你偷酒喝酒算了，怎么还让小丫头看到了。”
  姜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偷酒喝杯小姑娘看见了，还像模像样地学了出来，一时之间赧然，不好意思地端着酒喝了一杯。
  “动筷，都动筷！尝尝味道怎么样！”何婉仪作为女主人，热情地招呼着。
  大家不再说话，筷子纷纷伸向自己喜欢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