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江映梨虚弱地笑了笑,的确还算顺利。
  这孩子真是福星,怀孕的时候没怎么折腾她,如今生产的时候也没让她吃更多的苦头。
  稳婆略收拾一番,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笑眯眯道喜。
  “恭喜陛下,恭喜贵妃,是个皇子。”
  满殿的人都跪下道喜。
  “恭喜陛下,恭喜贵妃!”
  江映梨听见孩子哭得很大声,想来应该健康得很。她彻底松了弦,疲倦地躺在榻上,懒得动,也懒得说话。
  稳婆把孩子抱过来让萧承澜与江映梨瞧,江映梨一看皱皱巴巴的,这才哭起来。
  稳婆赶紧安慰:“贵妃娘娘别怕,这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您和陛下都是天人之姿,这孩子养养,定好看得不像话。”
  她过手的孩子多,眼光准,这孩子虽现在是皱了些,但从眼睛和睫毛就能看出来,将来一定好看,错不了。
  萧承澜略看了一眼孩子,也顾不得是扁是圆的,先给江映梨擦眼泪。
  “梨儿,你受苦了。”
  江映梨看见萧承澜的手,几道血印子,她问:“陛下疼不疼?臣妾方才抓紧了就顾不得是什么了。”
  “朕疼一分,你疼十分,怎么还反倒关心起朕来了。”萧承澜眼中满是心疼,他俯身凑近她,指尖拨开黏连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江映梨察觉到气息有些发颤,伸手,摸摸他的脸颊:“陛下别怕,臣妾只是累了,这孩子心疼臣妾,没让臣妾吃什么苦。”
  萧承澜紧张到嗓子发紧,哑声道:“好,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朕一直陪着你。”
  陛下喜得长子的事很快传开,为大统忧心的臣子总算松一口气。
  江映梨平平安安的,萧承澜紧绷着的弦松了,心情愉悦不少,上朝的时候都格外好说话。
  第三日是孩子的洗三日,萧承澜和江映梨一起给孩子取名字。
  小名好定,就叫麟儿,既有皇长子的威严,又喜气。
  大名,萧承澜选了宸字,对麟儿寄予厚望,江映梨在后面添了个安字,愿他健康平安。
  这两个字,是萧承澜与江映梨对麟儿共同的期望,不分彼此。
  第四日早朝时,听说皇长子被赐名萧宸安的言官齐齐上谏。
  “陛下,皇子百日赐名是祖制,陛下与贵妃喜爱长子,三日就赐名也无可厚非,可是陛下怎能选宸字?”
  萧承澜听到这话心中烦躁:“那爱卿以为呢?”
  “宸字意寓日月同辉,向来代指皇帝,大皇子虽然尊贵,可也只是个皇子,是高不过陛下去的,这个字压不住,恐损了大皇子福泽。”
  这些人说话滴水不漏,不直说大皇子不能用宸字,而是用损福泽来劝谏。
  萧承澜淡笑:“这就不劳爱卿操心了,朕自然知道宸字是帝王代指,反正麟儿他以后都是要登基的,早晚都是皇帝,何来损福泽一说?”
  大臣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这是何意?”
  “朕已拟旨,册立大皇子为太子,择吉日告慰天地祖宗,重用东宫。他既然是大邺储君,他不用宸字,谁用宸字?”
  底下的大臣面色俱是惊骇,七嘴八舌炸开了锅,眼见着是跪了一片。
  “陛下,大皇子如今才出生四天啊,还只是一个襁褓婴儿!资质如何尚且无法得知,怎么能如此仓促地立为太子?”
  萧承澜耐着性子道:“爱卿所忧不无道理,朕自然知道太子乃国本,不可草率。所以朕才从小培养,朕做得好皇帝,难道培养不出一个合格的储君吗?”
  “为君和教子如何能混为一谈,陛下,立襁褓婴儿为太子,着实荒唐啊!请陛下三思!”
  萧承澜站起身,一甩袖,眼神扫过下面一众臣子。
  “麟儿将来若无能,无需你们多言,朕自然会废了他!朕意已决,今日太子当立。”
  这陡然凌厉起来的语气让众臣都屏气凝神了一瞬。许多人不禁看向薛仕德。
  陛下这都要立太子了,薛家怎么还沉得住气。
  薛仕德此刻正气定神闲地跪在众臣之间,并没有任何要发言的意思。
  太子好啊,要的就是太子,将来做薛家的傀儡,名正言顺。
  薛家的缄默,在赵、冯和其余几家看来,是不愿出头。他不出头,那他们又为何要出头呢?
  自从苏家倒了,世家的关系淡薄到如同水一般。
  不得不承认,薛家踩死苏家就是走了最臭的一步棋,当初若倒的是薛家,世家的关系都不会变得这么僵。
  这个皇帝有城府,在他面前做出头鸟容易被料理。风口浪尖,明哲保身才最要紧。
  立太子不算什么,坐得稳东宫才有本事。
  何况,一个皇帝能在位多少年?百年之后,他泥土销骨,世家还是世家。
  风头是谁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谁能笑到最后。
  第169章 册立太子
  “诸位爱卿还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今日一并说了,朕好好地与你们探讨一番。”萧承澜眉眼都覆着一层冷意。
  在殿内极低的威压下,仍旧还有人出列抗议。
  这部分臣子考虑的不是利益纠葛,是纯粹的仁义礼孝顽固派,最是难缠。
  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御史台的葛大人,他是言官,把规劝君王当做最大的职责。
  看着陛下越级晋封贵妃,又三日赐字,还要立襁褓婴儿为太子,他是一忍再忍,不得不劝了。
  “陛下,您自登基以来,宵衣旰食,一心为社稷,臣等拜服,可陛下于妃妾一事上,行事实在出格,帝王广纳后宫,是为了皇储为了大统,并不只是为了宠幸妃子,子嗣凋敝,会引来不轨之臣窥探帝位,政权不稳,内乱频出,不仅殃及百姓,还会加剧外患,到时,大邺必将风雨飘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陛下专宠贵妃,依臣之见,熙贵妃已有妖妃丽贵妃之像,陛下万不可步前人后尘。陛下执意要立贵妃之子为太子也可,但按祖制,太子只尊中宫为嫡母,臣奏请陛下大选立后,收回贵妃宝册与凤印,选贤良女子入主中宫,以正天子后室,陛下喜爱贵妃,只让她做个没有权势的宠妃,便也无可厚非了。”
  葛怀川是御史台一把手,他一说话,许多言官都接他的话茬。
  “臣等奏请陛下立后,让太子奉中宫为嫡母,收回贵妃宝册与凤印!”
  萧承澜看着大殿内跪下的一众臣子,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都有些暴起,他倏然站起身,头上的冕旒晃动不止,一张震怒的脸隐在其后,愈发阴沉可怖。
  “既然都逼朕立后,朕便与你们实话说了,朕到现在还未立贵妃为后,已经是朕顾忌你们心中思率了,若非朕不愿突然封后让贵妃遭受诸多非议,她现在早就已经在中宫坐着了!”
  “朕告诉你们,朕只要在位,皇后之位就只会是熙贵妃江映梨的,你们若对此不满,便尽管反了朕的天,你们觉得谁能顺你们的心意,谁能保大邺江山永固,尽管让他举事,朕奉陪到底!”
  底下的大臣因这番从未见过的天子震怒而愣在原地。
  龙椅前的帝王眉眼间戾气丛生,代表着他方才说的话绝对不是气话。
  葛怀川嘴唇颤抖着,浑浊的双目里竟然已开始闪起了泪花。
  “陛下,臣劝谏陛下,绝不是对陛下有不臣之心,而是一心为了大邺江山社稷啊,为了百姓啊!陛下怎么能说出让臣令择君主这种话,臣已肝胆俱碎!实在是...实在是...”
  葛怀川越说越激动,竟突然站了起来,忽然撞向殿内的柱子。
  “拦住他!”离他最近的户部尚书沈希最先反应过来。
  还被震慑在原地的众人如梦初醒,赶紧上去拦人。
  葛怀川在撞到柱子前被救了下来,哭得老泪纵横。
  萧承澜阖了阖眸子,愤然转身,只留下了八个字。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
  依司天监所言,一月后是奉天节,大邺立国的日子,是个吉日。
  萧承澜在那天正式下旨,册立只有一个月大的萧宸安为太子。
  江映梨刚好已经出了月子,亲自抱着萧宸安接了储君的玉印。
  文武百官看着江映梨抱着萧宸安走在萧承澜身侧,眸光中满是忧虑。
  尤其是葛怀川,他的目光落在江映梨身上时,眼里的哀愁都快要溢出来,连连叹气。
  江映梨知道萧宸安这个太子是陛下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的结果。
  她即便对那些大臣的眼神感到如芒在背,但还是沉着冷静地抱着萧宸安走过了祭祀先祖的所有流程。
  陛下为她与麟儿抗下一切,她也不能出半点差池。
  就算是一个礼节出了错,都会给那些大臣落下话柄,以此再上书攻讦她,为难陛下。
  她心中坚定,册立太子的所有流程,也早已熟稔于心,一丝差错都没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