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二人说了些什么,文玉没有听清。
  这下该走了,文玉循例送他二人至奈何桥饮用孟婆汤。
  仙子,你这汤药真是鲜美甘醇、滋味浓郁,陆韫朝孟婆一礼,三十九年,承蒙照拂。
  一旁的谢必安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古怪的睨了陆韫一眼。文玉也毫不示弱地反瞪了谢必安。
  陆韫前尘已尽,又等来了相携而行的人,自然尝不出半分苦味了。
  文玉挥挥手,示意他二人去罢。
  沈陆二人行了一段,陆韫突然转过身来。
  仙子!你要等的人,也一定会等到的!
  文玉闻言一怔,会等到吗?
  回想着记忆中的面容,有些模糊了,她目光在那想象出来的肌肤上一寸一寸流连。
  你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我可就把你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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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回神了!回神了!谢必安惨白的脸色出现在眼前,文玉心中一惊、猛地回神。
  望着眼前的谢必安和范无咎,文玉泄气地趴在桌上。
  是了,陆韫早就走了,这会儿早不知转世几轮了。
  他一个凡人尚能等到心中所念之人,枉她文玉在这地府耗了三百年,却一无所获。
  这三百年来,谢必安和范无咎勾来的鬼魂无数,渡奈何桥的亡者也不知几何,竟无那人半分踪迹。
  谢必安见她此番神态,便用手肘靠了靠范无咎,朝文玉努努嘴。范无咎抿唇不语。
  谢必安开口安抚道:你放宽心,我与无咎曾答应你的,就一定为你寻到那人。只要他魂魄犹在,必会来地府报道,我与无咎更加仔细就是。
  范无咎挑了挑眉,人界鬼魂归地府统管,凡往生者必由奈何桥入轮回。
  也就是说凡人往生后,必然会由黑白无常招魂入奈何桥,无一例外。
  无常大人,您二位当差可真没出过差错?文玉嘿嘿一笑,该不会是出了什么疏漏,倒叫他已往生投胎去了。
  谢必安拾起方才的汤勺,拿在手中掂量掂量,眯眼笑道,孟婆大人,要不您重新组织组织语言?
  可若他,并非凡人呢?天地人三界,地府只管人界鬼魂转世,天界可不在此道之内。范无咎一语道破。
  三百年来,人间既无那人生魂,地府也无其转世的记载。他与必安更是未收到一丝一毫的招魂消息。
  除非他并非凡间之物。
  并非凡人,那便是文玉喃喃道,两道弯叶儿似的眉微微蹙起。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实在难以置信,那时他分明是个凡人,命格虽富贵些,却并无其他特别了。
  从前也只是猜测,不敢妄下定论。可如今
  文玉接过话头,可如今已过了三百年,凡人魂魄在人间强留如此之久,只有一个下场。
  逆天而行,魂消魄散。
  文玉沉思片刻,倏地起身,拍拍白无常,谢必安,这把汤勺你记得替我还给酆都君!我得去人间走一趟!
  现下在地府既没有消息,她只有去凡间继续寻觅,总得确认才好。
  你不如亲去冥府一趟,你又不是不知咱们这位酆都阎王不好相与,谢必安连连摆手。
  更何况,他今日不知怎的回了幽冥府,你这会儿去一逮一个准儿。他三百年未寻得泰媪踪迹,这会儿保不准正大发雷霆。
  谢必安心头一乐。
  文玉眼珠一转,捏了个诀,一封请辞的书信从二楼的西边厢房飞出,直直落在她手中。
  身子一旋,身上的衣衫顿时化为嫩青色,头顶两个圆滚滚的小髻,各垂一缕青色的流苏下来,更衬得她姿容清丽,娇俏无双。
  言之有理!她来地府打工三百年,还未曾多谢酆都君照拂。今日既要请辞,是该亲去。
  你这公文?一早便备好的?范无咎瞧她这架势,嘴唇微张,摇摇头。
  闺女大咯,不中留咯。
  怎可能?文玉掸掸纸面,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秀才文人不知凡几,找他们抄的!
  文玉似一阵风刮了出去,风声中夹杂着残音,剩下往生客栈的旌旗猎猎作响。
  谢必安!帮我看店!
  震天的唢呐声横穿酆都鬼市,不知又是哪家街坊在结阴亲。
  文玉远远瞧见鼠精正结队抬着八人抬的红轿,颠儿颠儿地在长街上游走。她耸耸肩,继续向十阎王殿后地幽冥府行去。
  千机山腰,山形以合抱之势托着幽冥府,黑云压城,将方才鬼市街上的热闹氛围一扫而空,除却十步一盏小鬼头顶油灯,幽冥府再无多的半分光亮。
  你不在凡间当你的破石头,跑到我的地盘来作甚?老子心烦!赶紧滚蛋!风声隐隐送来酆都君的不耐。
  这,莫不是酆都君早算准了我此行目的?文玉咽咽口水,不不不,她乃是正经的木行仙君,可不是石头变的。
  殿内扑簌簌的,应是不止酆都君一人,文玉往里探了探,殿内火光微弱,只瞧得见两团重重的黑影,倒影在地面上拉的老长。
  酆都君一手支着头,看不真切神情,但周遭的气场却很是不妙。
  另外那人侧身对着门,面容半陷在阴影里,未见其容貌,却依稀能辨出清隽的意味来。
  本君不过是来交办一些公务,倒不知你何来如此大的火气?若是无心公务,不如先请殿外的小客人进来吃茶。
  那男声清清淡淡的,闻之有如置身于山林清泉之下,文玉不由得联想到从前在人间吃过的鱼脍,思绪一时飞向九重天外。
  这神游未持续片刻,便叫酆都君的亲切问候打断。
  小孟!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还不滚进来?等着本王着人抬你吗?
  顶油灯的小鬼四散开来,文玉的身形像是潮退后浅滩上的石头,无处可藏,她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入了内殿。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大人既有贵客,小孟先不打扰了哈!该死的谢必安!酆都君既然在会客,怎不早说!看我不将你的帽子打下来做抹布!
  酆都挑挑眉,不做应答。抬手打了个响指,那封请辞的公文便从几欲溜走的文玉怀中飞出,稳稳落在酆都两指之间。
  孟婆文玉,任轮回司掌司一职三百年,今年老体衰,耳目昏聩,不堪重任,特向幽冥府酆都君请辞,归春神殿
  酆都一字一顿地念着,那慢悠悠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文玉的心。凡人死后见了谢必安和范无咎也不过此番心情罢。
  什么耳目昏聩,年老体衰,天晓得奈何桥上的书生原是个不靠谱的,写的也忒夸张了。这都是
  这都是什么东西?狗屁不通!酆都一抬手,顶油灯的小鬼便滴溜溜的来到他跟前,手指翻飞间,请辞的公文已遭火舌舔舐,三两下便化了灰。
  文玉眼见自己的公文消失殆尽,一时心中懊恼,有些愤愤。
  一旁的男子身形微动,好似清清浅浅地笑了一声,很快便收住了。
  文玉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听岔了,目光从酆都手上移开,不自觉向那男子探去。
  此事暂时不表。
  酆都眯眼在文玉二人之间逡巡一圈,拍拍手,邪笑道:
  小孟啊!招待客人可不能失了礼数,还不速速上前来见礼?
  文玉闻言匆匆上前,裙边随着步履摇曳,翻出花来,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在他二人一丈开外的下首站定。
  幽冥府轮回司掌司文玉,见过仙君。
  那人闻声而动,回过身来。
  晨曦开云雾,徐徐见真容。
  一袭月牙色的长袍,朵朵青丝织就的莲花纹游走其上。跳跃的烛光在他袖口的流云纹滚边上,似是炸开的烟花一般好看。
  此人貌若谪仙、贵气非常,秀润天成的眉稍下,双目温和又澄明,好似一块暖玉,即便是未触及到,也能感知其温度。
  和他的声音一样,文玉心想,端的是三分清俊,七分疏离。
  不错不错!好相貌!
  登时,有什么东西在文玉的脑中炸开来!
  记忆的漩涡将孟婆拉回三百多年前,时光的碎片纷至沓来,逐渐清晰的是那人温和的面容,与面前这张脸层层叠叠,竟重合到一处。
  室内一丝风声也无,忽明忽暗的烛火微微跳动,那人仍静坐着,也不言语,目光却直直的锁在文玉身上。
  与那人对视的一眼,文玉原本便夹杂着几分慌乱的的眼眸更是水花惊溅,久不能息
  宋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