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而后呀!百姓便各自归家了宋凛生的声音缓慢轻柔,带着几分勾人的深思,叫人心驰神往、如临其境。
  水席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文玉思索着。
  放心!凛生一定带文玉娘子去江阳酒家尝鲜!宋凛生适时接话,逗得文玉倒不好意思了。
  那如何寻女子扮演春神?文玉好奇,难不成她开灵智以前,百姓都是在她身旁祈愿的吗?
  约莫是在适龄女子当中挑选,我久不在江阳,现如今是个什么法子,我倒也不十分清楚了宋凛生想着回头差人问问穆经历,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问道:
  文玉娘子问这个干什么?莫不是也想要参加,扮一扮春神娘娘?
  文玉一噎,扮什么春神娘娘!她要是扮春神娘娘,那不是对师父的大不敬吗?文玉讪讪道:我只是好奇,多问一句罢了,宋大人可别打趣了!
  三日后便是上巳日,穆经历已确定了曲水流觞宴的酒家,怕是祭祀的人员也已定下来。宋凛生学着文玉的腔调。
  文玉娘子怕是想去也来不及了宋凛生面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他好久没这么多话了,不知怎么的,文玉娘子就是有让人忍不住攀谈的能力。
  文玉耳根发红,原本有些无措,见宋凛生憋笑,反而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那只好请小宋大人,为民女开个后门了?找你们那个什么穆经历,将我换上去!文玉摇头晃脑的,发髻上垂下的小辫儿也随之摇动,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官比他大吧?文玉目光狡黠,宋凛生只觉得面前这只小兔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她身后来回扇动。
  为官先为民,所谓大处着眼小处着手,若是我今日用官职压穆经历一头,为你徇私宋凛生话头未尽,吊足了文玉的胃口才有道:
  明日,文玉娘子便来江阳府衙的牢狱中来看我吧!
  文玉知他是玩笑话,便也不当真,凡人有凡人的规矩,宋凛生也有他自己的坚守。如此高洁大义之人,却要面临未知的命格、模糊的方向
  文玉心中一叹,暗自发誓,她一定护好宋凛生,不叫他有半分失意。
  小溪清水平如镜,一叶飞来细浪生。江阳府多水,水利漕运经营得很是兴旺宋凛生就地势分析起江阳府的现状来。
  只是,我在上都时便听闻,那沅水入秋枯水期长,河道阻塞,不利渔业,而夏时汛期一来,又极其容易发生水患、泛滥成灾倒是个棘手的事情
  待明日去府衙会过同知大人之后,还需得尽快想个对策才是宋凛生低声说道,也不知是在同文玉讲,还是只说给自己听。
  文玉听他喃喃自语,说什么同知大人,脑中一下闪过先前耽搁的事来。
  那位同知大人,可是姓贾?她出声很急促,将宋凛生的声音盖了过去。
  宋凛生抬首,真是好生奇怪,先是穆经历无故送文玉娘子花灯,后是她主动提起同知大人的姓氏,这二位同文玉娘子应是没什么关系,更别谈交情的呀。
  娘子如何得知?宋凛生的目光难掩惊诧。
  我不但知道他姓贾,我还知道他有个名不副实的名字,叫贾仁!
  仁,亲也。便是文玉并非博古通今的大学者,也知道仁之一字,要教人们互相亲爱才是。
  那贾仁,空担这么一个名号,却做出那般当街抓人的宵小行径来。
  宋凛生讶异之色更甚,这位贾大人今日外出公干,连自己都还未来得及会面,文玉娘子是如何得知其姓名的?
  你
  文玉不等他再说什么,便接着说道:他今日当街纵马,胡乱抓人!
  宋凛生闻言,心思活络起来,今日只有穆经历差人来报东市有官民起了冲突,待他赶往之时,只见着文玉和阿沅,现如今文玉此般说法,便是
  穆经历到场之前,便是贾大人与你发生口角,起了冲突?
  穆经历?文玉口中重复念了一遍,便与先前的事联系起来,是有个小大人前来说和,原来是叫穆经历吗?
  想来是了,不如你将东市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与我道来?宋凛生轻言细语的,柔和的声线感染着文玉的心绪,令她慢慢平静下来,不再似个小炮仗一般咋呼。
  不是我与他起了冲突,是一个叫陈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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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竟是如此?宋凛生听得文玉解释一番,双眉蹙起。
  文玉当真是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就连那名扬铺子是个脂粉铺子、陈勉采买的胭脂掉落在地上的细节都未曾放过。
  好一番叙述之后,文玉只觉得口干舌燥,拎起茶盏却是空空如也,正要伸手去够茶壶,宋凛生便已用帕子垫了壶柄端将过来为文玉添茶,他面色不变,仍在思索文玉所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稳稳当当的,未叫茶水洒出一滴,更未溅到文玉分毫。
  一杯热茶下肚,暖和的气息在周遭升腾,文玉满足地眯了眯眼,点头称是。
  宋凛生口中反复念着:陈勉陈勉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
  陈勉二字敲打着宋凛生的神经,一下一下地游走于颅内,最终在繁杂的记忆碎片中,将陈勉这个人拉扯出来。
  似乎是前两日在梧桐祖殿见过,还攀谈了几句。
  他所买之物,为何不捡?宋凛生有些疑惑。
  文玉摇了摇头,她也没明白。
  那贾大人蛮横无理,古怪得很,叫人琢磨不透。文玉补充道。
  嗯待我明日会会他,其人如何,不敢评判。其行如何,倒能分晓。宋凛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案。
  文玉身子前倾,十分赞同宋凛生的话。
  我与你一道去!陈勉一事定有内情!陈勉那般舍己救人,深明大义的人,若说他作奸犯科是以受捕,文玉是万万不信的。
  宋凛生思量片刻,向文玉点头致意,也好,明日你随我同去,正好一道托穆经历为你寻阿兄。穆经历专管文书,也兼顾着户籍人口等事项,此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文玉和宋凛生这边方才达成一致意见,洗砚归置完花灯,也从屋内出来了。他还未行至文玉二人身旁,便叫院外的宋叔唤了过去。
  宋凛生也循声偏过头,原来是宋叔在院外候着,身后一并跟着八个侍从。他与洗砚交代着什么,二人一番言谈之后,洗砚便领着宋叔一行人入得院来。
  二公子,您的吩咐都办妥了!宋叔往边儿上一退,露出他身后捧着承盘的侍从来。
  文玉一眼望过去,重重叠叠、各不相同的衣衫正端正地躺在承盘上,文玉仔细一瞧,那色彩衣料分明是女子的式样。
  东南两市、各大铺面,老奴都逛遍了,如今,整个江阳府的时兴衣裙,都在咱们宋宅了!宋叔胡须虽花白,面容却精神饱满,此刻正笑眯眯地向宋凛生回话。
  文玉后知后觉地念到:二公子?
  洗砚正准备插话向文玉解释,按照公子一贯的脾气秉性,是不愿意多开口的,可没等到洗砚出声,宋凛生便先一步答道:我上头还有个阿兄,这点倒是与文玉娘子你颇为相似。
  方才同你讲过的,这般快便抛诸脑后了?
  不敢不敢!
  宋凛生与文玉一来一回的,倒叫洗砚有些看不懂了,他不过是送阿沅去了几个时辰,怎么一回来,公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宋凛生起身,掸掸衣摆,率先走到那几名侍从面前,回身招呼文玉过来。文玉娘子,你来看看,这些衣物权当作换洗,可还喜欢?
  文玉小步跑过来,身上的斗篷也随之抖动,将空气中的香樟气味搅动一番,闻之更加明显。
  那气味慑人心脾,叫宋凛生沉沦,一时竟有些晃神,等他惊觉,文玉已到了他面前。
  喜欢!喜欢!我都喜欢!文玉绕着那些衣衫走了一圈儿。
  从前在东天庭,各路神仙洞府距离颇远,日常相伴的只有师父和敕黄二人,所以文玉也不怎么在乎衣着打扮,只一心扑在玩耍上。当时只觉得做神仙逍遥快活,现如今,她竟然体会到了几分做凡人的乐趣。
  伤口会痛,要等着敷药慢慢好;衣裳会破,要常常换新的。犯人寿命短,却有一种慢在其间,神仙岁月长,却弹指一挥便是百年,叫人只觉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