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闻良意半点看不出重伤初愈的样子,整个人滑得像条泥鳅。
正欲回话的宋濯眼见他从身边风一般卷进去,都顾不上阻拦,诶,不得擅闯
怎么?闻良意回头瞥了宋濯一眼,正奇怪着天寒地冻的一个个却都杵在院子里作甚,可话还没问完,便叫拦住了去路。
青蓝的鳞甲和淡金的羽毛朝着他齐齐发来,却又在方寸之间停住,逼得他不敢动作。
闻良见快步自庭下追过来,劝道:小四,不得无礼。
大哥闻良意喃喃道,也不知是在叫身后的闻良见,还是
他略仰头瞧着正一左一右拦在他身前的两人,而后目光垂落自其肩膀缝隙处看向紧闭的门叶,半阖的眼眸正慌乱地提溜打转。
这澹青他认识,可另一位
这是姑姑的本命剑,鸣昆。沈璧迈上阶来,为众人解释。
鸣昆想着文玉那副随时要抛弃他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地颔首,暂时是。
澹青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介绍他,只得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两声,嗯嗯
这是澹青,诸位都认得。沈璧当即意会,赶紧补上。
可不知怎的,澹青似乎还不满意,嗯嗯
这是姑、姑父的伴生兽,澹青。沈璧犹豫片刻,还是解释道。
钩吾山中发生的事,藏灵神君已事无巨细地告知于她,实在是令人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只是日前她还叫人家登徒子,没想到如今却要改称为姑父,当真
若非方才进门前,藏灵神君赶着去寻闻彦姿,哪里又需要她来开这个口呢?
姑父?果不其然,闻良意一听这话就像沸水炸开了锅,谁?你是说
闻良见将澹青的脸色尽收眼底,忙出声训斥道:小四,殿下面前不可失仪。
话虽如此说,可闻良意却总算明白,也适当地收了声。
即便沈璧阿姊天潢贵胄,却也是与他们有着手足之谊的,哪会那般看重礼节。
大哥真的要提醒他的,是不可冒犯眼前澹青同鸣昆这两位。
瞧他缩着脖子,一脸委屈的模样,沈璧只得岔开话题,知枝呢?
方才她一路进来就没看见陈知枝,也顾不上问。
知枝说如今姑姑情形不好,恐遇危险。文衡迈出几步,主动解释道,她和苏见白在外院巡逻护法,也能提防一二。
宋屿点头称是,眼下不好打扰,否则他们几人也不会守在门外头了,闻小四,别吵着姑姑。
里头半点动静也没有,姑姑睡着了罢?闻良意看着丝毫不肯退让的澹青和鸣昆,悻悻然地往摸了摸鼻尖。
沈璧没回话,只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
旁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是一清二楚,这个时候,姑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内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唯有燃得正好的辟寒香轻烟袅袅,暖气袭人。
其实在幽冥殿上,我就怕你不是宋凛生。文玉似乎完全不受外头的纷乱侵扰,只垂眸专注地盯着榻上之人,却也怕你是宋凛生
第319章
若不是,她的希望便又落空了。
若是,百年来的追寻忽而有了终点,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那时的卑劣、不诚,要怎么在再见面的时候同宋凛生解释呢?
而这些日子的横眉冷对,相互试探,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她很后悔。
我知道,在地下溶洞,在后春山中,在七盘关内,在钩吾山巅
其实从那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若他不是宋凛生,又怎么会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现身。
你一直跟着我,一直帮助我。
桩桩件件,总不至于全是因为她师父的嘱托罢?
在我蓄意激怒你,言语刺探你的时候,却是半句话也没为自己辩白过。
她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只是她无法面对、不愿承认罢了。
还有琴龙骨,你怎么傻到自己独身去取。文玉说话断断续续的,开口异常艰难,澹青说他赶到的时候,你你满面脏污、浑身是血。
受了这样重的伤,却还要云淡风轻地掩盖过去,明明那样痛,却一声也不吭。
若不是在钩吾山中助她封印琴龙骨时泻了力,他还要隐瞒到几时。
难道就这样轻飘飘揭过,永远也不再提?
文玉忽然很是气不过,丢了擦身的帕子,狠狠在他掌心捏了一把。
触手的皮肤满是冰凉,文玉心头一跳,忙回身去拨弄她点的香。
惊慌忙乱之下,她竟忘记用帕子垫着些,徒手便去摘那莲花顶盖,果然被烫得指尖一痛
熏炉子亦随之倒地。
我的香文玉忍不住惊呼出声,附身便要去拾。
这可是她特意点的,专门用来
可没等她碰到那灼人的九瓣莲,一只修长干净、宛如白玉的手便先一步两指将其拈起,随之而来的是她背后那令人无比熟悉的宽厚温暖。
你从前喜欢雪中春信的清冽,不爱这辟寒香的暖味。
耳畔话音响起,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的熟稔,喷薄的热气萦绕在文玉颈间,并不似他的掌心那样冰凉。
我文玉手上的动作一顿,登时忘记了原本要做什么,你身子冷得像冰,当然是辟寒香辟寒香
文玉尽量维持着风度,就像是从前他们随口的交谈一般,似乎只要这样,那些日子就从来不曾远去。
可她故作轻松之后却再也说不下去,喉间又紧又涩,若是再开口,怕是会忍不住
辟寒香可生暖意、驱冷气。宋凛生拾起熏炉,指腹在那九瓣莲上反复摩挲,你是特意为了我
见他动作,文玉忽然反应过来,忙出手将熏炉拍落,当心烫着
他原本就通体生寒,此刻应是感受不到这炉子有多热,这么下去会灼伤的。
一阵忙乱中,九瓣莲应声落地的瞬间,宋凛生趁乱反手握住文玉,小玉
文玉的身子骤然僵住,就那么背对着宋凛生,却没有开口应答。
她无数次在心中设想过,等宋凛生醒来,要对他说些什么。
从幽冥殿的重逢说起,还是从后春山的初遇说起,从她的逃避说起,还是从他的追逐说起
万语千言,话到嘴边,她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垂眸扫过两人握在一处的手,宋凛生唇畔扬起微微的笑意,她没有挣开。
他试探着向前,轻轻靠在文玉肩头,面颊上传来的那种真实的温暖,令他贪恋非常,就像这数百年的漂泊终于找到了栖身之所,再没办法放开。
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萦绕在宋凛生鼻尖,莫名的力量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感觉到他的鼻息缓缓贴近,逐渐将她包围起来,两人一冷一暖的体温就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交织着,文玉心中不由得紧绷起来。
分明是从前习以为常的,如今倒十分不好意思了。
姑姑?姑姑怎么了?
门外,听得什么东西摔落声响的闻良意赶忙开口,也顾不上对澹青和鸣昆的那点畏惧,冲上前便推开了门。
大胆凡人!不许冒犯君上。澹青眉梢上扬,怒道。
鸣昆斜他一眼,跟上闻良意的步伐,耍威风也看看时候。
有他这句话在,沈璧等人对视过后,亦安心上前一探究竟。
姑姑好几日没出门,还真怕有什么闪失。
于是乎哗啦啦的一阵脚步声响过后,文玉和宋凛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姑姑闻良意脚下一个紧急刹住,看着文玉好几眼,最终愣在原地。
文宝眨巴着眼睛,再瞧瞧她身后的宋凛生,姑姑父
这么叫也不知对是不对,若按霁明哥哥家的辈分,恐怕该尊称一声老祖宗。
这般想着,文宝转头便朝着宋屿看去。
一双手将她眼睛蒙住,宋屿紧接着说:我给姑姑添几个炭盆来。
还是我去罢,兄长。宋濯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在前不久的家宴上,他还想将这个无耻狂徒扫地出门,如今却说此人当真是宋宅百余年前的一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