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藏灵眉心紧拧,这不是那个常与文玉在一处的
  这是酆都瞥了宋凛生一眼,迟疑道。
  姜岐低声解释,春神殿,句芒神君。
  你不好好闭关,怎么?宋凛生在片刻的错愕后,问的有些咬牙切齿。
  第324章
  文玉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情态,甚至可以说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他这么一说,文玉倒是也想起来,师父,怎么忽然出关了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不敢问出口,在断云边之时,她分明听见师父的神识只余下五分。
  本该在闭关的师父此刻却出现在千万里外的钩吾山,是闭关结束,还是
  缎带扬起,将句芒眼中情绪遮去,再抬眸时,又是一派云淡风轻,不知是该称呼为帝君还是宋凛生?
  古怪的沉默蔓延开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打趣,还是对峙。
  宋凛生怔愣片刻,似乎真被问住。
  被夹在中间的文玉亦有些无措,师父是帝君太灏的辅佐神,照说千万年相伴的情谊,不该如此剑拔弩张。
  那你呢?是句芒,还是他心底一叹,反问道。
  可句芒却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当即打断道:阿玉,你在边上待着。
  文玉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如此说,短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原本还想听听宋凛生后头的话是什么。
  可宋凛生竟真沉默下去,不再开口。
  为师替你料理了这件事。句芒轻弹文玉肩膀,将她从僵持中解救出来,而后掌心翻转间便将琴龙骨控制在自己手里。
  师父的修为自然比她高上不知多少层,文玉倒不担心,她眼下最在意的是另一桩事。
  文玉知道一旦问出口,她将要面对东西就不是她能掌握的,可她犹豫了这么久、纠结了这么久,实在是急于找到答案。
  面对旁人的时候,她尚且能够自己支撑,可在师父面前,她真的不想再掩饰
  师父,阿玉有事想请教师父。
  眼见师父微微转眸,文玉终于鼓足勇气,谁是元阙?我吗?
  阿玉想做元阙吗?对于她的问题,句芒似乎并不惊讶,只轻声问道。
  师父怎么不问她元阙是谁
  除非,师父也知道元阙,师父也识得元阙。
  文玉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这是她想做便能做,不想做便不做的吗?
  只是较之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原来不止是藏灵、郁昶、泰媪与元阙有旧,还有师父
  抬袖抚过文玉的发顶,句芒似乎看见她正蓬勃生长的新芽,那阿玉便只做阿玉。
  做后春山中枝条舒展的阿玉,做春神殿自由自在的阿玉,做心随意动、无忧无虑的阿玉。
  你只需记得,各人有各人的路,至于唯一的路、正确的路,是不存在的。句芒的神色极认真,亦极郑重。
  他不想文玉困在所谓的正道、所谓的飞升之中,更不想她永远受制于心怀大义、天下苍生。
  要她来中洲之地平乱是真,可是为了他的私心也不假。
  文玉微微一怔,她听见师父说
  阿玉,走好自己的路。
  师父并未回答她,文玉眼睫颤动、难以置信。
  因为有时候,不回答似乎就是另一种回答。
  她心头一沉,在颤抖中企图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阿玉再问师父,谁是子瞻?
  阿玉,记住师父说的话。句芒眸光一动,却是答非所问,不论前路如何,你都可以选择只做阿玉。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未必,师父的避而不答,分明处处透露着古怪。
  师父文玉心中一团乱麻,即便意识到哪里不对,也无法立时找到问题所在。
  句芒笑意渐深,转腕间毫不费力便把那些企图再次缠上酆都的泥屑击退,而后却并不急着用琴龙骨填补缺漏,只将其握在手中。
  任由地动山摇,也未见一丝急色。
  没了强大的神魂镇压,又无琴龙骨这样的法器填补,地下灵脉开裂带来的地动越发强烈,颇有些日月变色、天地颠倒之势。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比如说时机。
  脚下晃动得实在厉害,就连文玉也有些站不稳当,师父,你
  鸣昆眯了眯眼,某种迸出一抹亮色。
  虽不知他是怎么做了文玉的师父,可若是句芒出手的话,此事兴许能成。
  不过此刻来不及多想,他当即化为剑身插入地底,让文玉可以握着借力。
  寒风如刃,自山体四面八方的缝隙中闯入,在巨大的震荡下毫不留情地朝着众人杀来。
  句芒君这是在做什么?澹青拦住随风而起的沙土,艰难地睁眼问道。
  如今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将琴龙骨封入地脉,再晚些恐怕他们都得被埋在钩吾山了。
  酆都方才从地底脱身,亦觉得稀奇,难道封印地脉,还用不上所谓的琴龙骨?
  毕竟从没人知道到底该如何封印地脉,或许除了琴龙骨之外,还别有他法?
  文玉紧紧握住鸣昆的剑柄,亦不明白眼前之人在等什么。
  师父站的笔直,一袭青衣随风飘荡、猎猎作响,似面招展的旗。
  从前这面旗总让人觉得有方向、有希望,可眼下她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回来罢句芒声如柔水,却不知在唤谁。
  可文玉清楚地看见,一缕青芒自地底迸出,而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涌进了她的身体。
  文玉骤然闭眼,照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抵御如此来势汹汹的杀伤力。
  可耳畔风声更甚、惊呼迭起,却唯独没有什么预想中的疼痛感。
  反倒是顷刻间,原本枯竭的灵台充盈万分,甚至比先前还要丰沛。
  可尚未来得及高兴,强大的力量带来的滞涨,亦令她苦痛万分。
  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神力,她暂时无法驾驭,只觉得心如刀绞、头痛欲裂。
  小玉!宋凛生见她憋得双目通红,忙化出点点冰蓝碎雪落在掌心为文玉降温。
  将人护在身前,宋凛生转头去看句芒
  他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怎么回事?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酆都亦面色肃然。
  此刻,他非但没了玩笑的心思,还不免自责起来。
  全是因他之故,连累小孟。
  姜岐面色惊异,却对这一切似有所感,钩吾山从来就没有仅凭琴龙骨便能镇压的道理
  为何?怎会说起这个。酆都看了一眼尚被句芒握在手中的琴龙骨,隐隐也有些猜测。
  几次三番的尝试都表明,琴龙骨出自大妖夔玄之手,本就邪性难改,必得有一位神格将其驯化,并同埋地底进行封印才好。
  藏灵心绪难平,她说不好此刻是欣喜较多,还是迟疑更甚,因为这地下原本封着的是
  是文玉,也就是你们口中元阙的神力。鸣昆垂眸,低声道。
  自他觉醒以来,从前的许多事已是不愿再提,可最终还是走到这一天了。
  此话当真?酆都整个人如遭雷击。
  照鸣昆这么说,百年来整日在往生客栈做工的小孟竟是
  难怪太灏甫一归位就来他幽冥殿喝茶,还指名点姓地打听小孟的下落。
  难怪安之对理论上从未谋面的小孟,竟会如此维护。
  难怪向来桀骜不驯的藏灵耐着性子跟在小孟屁股后面跑。
  自然当真。姜岐面色变了又变,可总也消弭不了眉间的哀愁。
  百年前她游历至此,除灵脉震荡以外,亦是发现这底下是元阙的神魂,且隐有消散之象,才以己身封印了钩吾山。
  所求只不过是尽可能地保住元阙仅存于世的神力。
  当年她散尽修为、陨落于此。藏灵一字一顿地说着,似乎整个人都被拉回了那时候的钩吾山,大半的神魂皆化作风雨洒入人间,变成花草林木、山川河流。
  她赶到之时,已然见不到元阙的人影了。
  眼见其回到文玉的身体里,鸣昆说不好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更为紧张,只剩这仅存的一缕了。
  当年文玉殒身后,他便随之封闭神识而去,剑身亦散落五方天地之中,从没打算过回来。
  不知是谁收集了这些碎片,又将他重新锻造送至文玉身边。
  这次在钩吾山应是感应到文玉的力量,才促使他重新现世,如此说来,一切便都通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