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第50节
  这一回,他又捧起她的脸,也不应她的道歉,低头就吻了上来。仿佛那些她与祖父带给他的委屈、麻烦乃至伤害不值一提。
  他对她总是格外宽容,仿佛能包容她的一切,自己将苦楚默默咽下。
  他应该伤得极重,却偏不愿让她瞧见。她心疼地望着他,抽噎着仰起脸任他亲着,眼角还挂着泪珠。他稍稍退开些,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又替她拭了拭颊边的泪,温声道:“别哭了,亲到的都是咸的……我想亲一个甜甜的沈识因。”
  亲一个甜甜的沈识因。
  他这一句话,惹得她破涕为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着头,等情绪平复了,便道:“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她说着,拉他在桌旁坐下,走到柜边,取出一只小巧的木匣。匣盖轻启,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颗颗用蜡纸仔细包裹的糖果,模样精巧,透着甜香。
  她拈起一颗,仔细剥开糖纸,递到他唇边,眼含期待地道:“快尝尝味道如何,都是我亲手做的。这些你都带走,日后出门时随身带着,若是苦了乏了,便含一颗。嘴里甜了,心里也会暖起来,精神自然就好了。”
  她居然给他做了糖果。
  陆呈辞怔怔地望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日随口一句话,竟被她这般放在心上。
  他启唇含住糖块,清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漾开,丝丝缕缕直渗进心底。这甜意来得太突然,也太美好,一时间,激动的情绪不断翻涌,惹得他眼眶阵阵发酸。
  那日,他险些命丧荒林,拼死逃出后寻得一处村落,找了个郎中替他疗伤。他在榻上昏沉数日,大夫才勉强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稍有好转,他便急着赶回京城,他怕离开太久,她会担心。回京后,只稍作休整,便来寻她。
  他特意将伤口裹得严实,生怕骇着她。谁知刚踏进门,就瞧见她与太子对坐弈棋。
  那个仇家之子,将来很可能要与他争夺储君之位的人,竟然那么自然地坐在她面前。
  当时一刹那,一股火涌上心头,醋意也开始翻涌。虽然明知太子接近她可能别有用心,可从棋局终了到走入这院中,这一路他都强压着满腔酸楚。
  但是此刻看着她为自己落泪,甚至亲手做了这些糖果,那甜味在唇齿间化开的刹那,那些醋意全都消失了,也酸涩了
  他的眼眶。
  这是他十几年来头一回尝到这般甜入心扉的滋味。
  他只是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糖,仿佛每一分甜意都在滋养着他枯竭的心田,教他重新活过来一般。
  原来这世间的暖阳,终究也会照在他身上;原来他也可以尝到这样的甜。
  他垂首平复心绪,待那糖块全然化尽,才红着眼眶抬起头来,将她轻轻揽到膝上。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温声道:“糖果很甜,我很喜欢。但你以后不许再为订婚的事自责,也不必忧心我会恼。我明白你与祖父的难处,所以无妨的。来日方长,我既能在外面漂泊六年不死,又岂是那般容易倒下?”
  他亦拈起一颗糖,仔细剥开蜡纸,递到她唇边:“来,你也尝尝。”
  沈识因点着头,含住糖块,道:“往后若要外出办事,可否先知会我一声?你总是这般突然消失,教人好生担心。既然你我已有婚约,便是要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夫妻,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这些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她思忖良多。虽仍说不清对他情意几何,却已然发觉自己渐渐离不开他。
  她深记母亲与她说的那句话,既已准备成婚,便该好生经营这段姻缘,让两人在一处时多些欢愉美满,而非怨怼,如此才是成家最本真的模样。
  陆呈辞听她这般说,不禁轻笑,指尖拂过她鬓边,道:“自然该告诉你。只是有时事发突然,实在来不及知会。不过往后我定当尽力,不再让你这般忧心。”
  她轻捧他的脸,眸中盈满忧色:“让我瞧瞧你的伤可好?可需要我为你上药包扎?”
  她还是很担心。
  而他却摇头轻笑,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不必了,都已处置妥当。不过是些皮外伤,倒是近来总觉身子发冷,才多穿了些。”
  他说着便展开衣襟将她裹入怀中:“你身上暖和,且替我暖一暖。”
  沈识因将脸颊轻贴在他胸膛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伤重之处。她心下明白,这次定是伤得不轻,否则他不会这般避着不让她看。
  他抚着她如云青丝,又道:“待这些时日忙完,我带你去游历可好?昔年在外虽奔波劳苦,却也见过不少大好河山。那些美景,我都想与你一同再看一遍。”
  “好,那你要快些好起来。”她语音温软,说着仰起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是她第二回主动亲他,仿佛正在一点点向他敞开紧闭的心扉,那深藏的情意也渐渐明晰起来。
  甜入心扉的糖,带着蜜意的吻,这一日,他只觉得满心盈着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托起她的下颌,望着她水汪汪的双眸,又锁住她水嫩的红唇,喉结几番滚动,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吻她。
  即便身上到处酸疼,但是想要贴近他的激动情绪好似能盖过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肯定给我下了什么迷药。”
  嗯?
  沈识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吻了上来。
  他……还是这样动不动就亲。
  她轻哼一声,被她拥着堵住双唇,推拒不得。
  “……唔……你伤……”
  起初只是碾转,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试探,厮磨着她的柔软。她能感觉到他呼吸骤然加重,烫得她微微一颤。他趁势撬开她的齿关,舌尖长驱直入,带着糖果的清甜和一种独属于他的、凛冽的气息,彻底侵占。
  这不是温柔的缠绵,而是如同攻城略地般的掠夺,带着积压太久、濒临失控的渴望。他的舌纠缠着她的,不容退缩地汲取每一分甜津,每一次吸吮都让她头皮发麻,魂魄仿佛也要被吸扯而出。
  她呜咽一声,手脚发软,只能徒劳地揪紧他胸前的衣襟。那点微弱的抵抗反而激得他更加深入,吻得越发痴缠。
  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唇齿交缠间尽是湿濡的水声和紊乱炽热的呼吸。
  他稍稍退开毫厘,银丝暧昧地牵连,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烫地喷在她潮红的脸颊上,下一刻,又像是无法餍足般,再次重重地吻了上去,更深,更沉,仿佛没有尽头。
  她被他困在怀中,只觉得他身上的沉香混着药气扑面而来,教人醺然欲醉。
  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腰,隔着衣料也能觉出些许烫意。
  她顾及他的伤势,下意识推他。
  他稍稍退开些许,气息不稳地抵着她额间,眸色深得似要将她吞没:“别推,配合点。”
  她看不得他这双含欲的眼睛,羞得偏过头去,却被他轻扳回脸。
  “听话。”他摩挲着她的唇轻哄他。
  她深吸着气,迷迷糊糊地乖巧地点头,仰起小脸迎上他落下的吻。
  他一手扣住沈识因的后脑,另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将人完全禁锢在身前,深吻中带着几分压抑已久的渴望。
  沈识因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得攀住他的衣襟,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衣领下结实的肌理。
  她轻吟一声,被他辗转深入的吻搅得心神俱乱。
  他的舌尖在她口中肆意掠夺,手掌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
  她顿时又软了身子,整个人几乎摊在他身上。交织在耳畔的热气让她面红耳赤。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某处逐渐明显的灼热。
  她怕他又控制不住,毕竟这是在家中,羞赧地偏过头,想要他克制点,结果却被他追着吻上颈侧。
  温热的唇瓣贴着跳动的脉络细细吮吻,留下点点红痕。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探入衣襟。
  她睁眼看他,但见他眸中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还映着她意乱情迷的模样。
  太羞人了。
  她准备再推拒,结果却被他拦腰抱起,几步便抵在雕花屏风上。她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身。
  贴得愈紧,透过衣料能感受到他绷紧起的肌理。
  他轻喘着咬开她襟前盘扣,温热唇舌顺势而下,留下湿润的痕迹。
  温热手掌缓缓上移,所过之处皆激起阵阵战栗。当指尖触到柔嫩时,她忍不住呜咽出声:“别,一会来人……”
  他又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他低笑,齿尖轻轻碾过她耳珠,不准备作罢,反而拥着她吻得更深,衣袂交错间带倒旁边案上茶盏,清脆的碎裂声反倒激起更浓的情潮。
  他就这般将她抵在屏风上,每一次细微动作都引得木质框架轻轻作响。
  她在他炽热的攻势下渐渐失神,只能攀着他脖颈努力回应着他的吻。
  他的唇沿着她后颈一路向下,在衣襟遮掩处留下细密的吻痕。她被迫俯身撑在案上,青丝散落如瀑,与他的墨发纠缠在一处。
  “看着我。”他哑声诱哄,指尖挑开最后一层轻衫,铜镜里顿时映出倩丽的身影,她羞得想要闭眼,却被他扣住下颌不许躲避。
  完了,她也克制不住了。
  他当真很会哄她。
  但是他还有伤,气息都很虚弱,她心疼地轻推他胸膛:“你身上还有伤,且先好生养着,等痊愈了再……”
  她话未说完便被他封住了唇,她不得已捏了一下他戴手套的手,力道不重他却疼得“嘶”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伤口阵阵抽痛,方才情动时竟全然未觉。
  她推开他:“听话,先养伤。”
  他深吸一口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她,强压下翻涌的情潮,指尖摩挲着她泛红的面颊,闷声道:“我要问你一件事,或许此刻问这些会扫兴……但我实在在意得紧。”
  沈识因恢复着神智点头。
  他捏着她下巴,动了动唇,问道:“你与太子是何时相识的?为何他唤你识因这般亲热?”
  他果然还是在意的,越贪恋她,越是在意。
  沈识因整理着微乱的衣襟,轻声回道:“七岁时认识的。”
  “七岁?”他声音陡然沉了几分,“竟相识这许多年?”
  他说着突然将她腰身揽紧,酸意几乎要从字句间溢出来。
  沈识因望着他醋意翻涌的模样,扬了下唇角,解释道:“虽是七岁相识,但是中间这些年也未曾有多少往来。”
  他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追问:“七岁时是如何认识的
  ?”
  沈识因见他如此在意,觉得没必要瞒着,将当年与太子相遇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他听后,抵上她的额头,正色道:“你且记住我今日这番话。我虽因他刻意接近你而恼火,但更要紧的是,如今朝堂动荡,太子地位岌岌可危,他此时突然前来,定是别有用心。虽说他打着探望你与夫人的名号,实则分明是冲着你来的。如今朝中皆知你我已订亲,他若想搅乱局势,除了对付我父亲,最便捷的法子便是从我这里下手。”
  他亲了一下她的唇,语气渐沉:“太子此人虽不算奸恶之徒,但终究是皇室子弟。别看他平日病恹恹的,实则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堪称皇子中最出众的一个。这般人物最是危险,稍不留神便会落入他设的局中。”
  “莫说是你,便是朝中老臣也常被他温润如玉的表象所惑。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怕他使些手段诱骗于你。”
  这般才貌双全又谦和有礼的储君,教人如何不心生好感?
  一不留神就能入迷。
  沈识因未曾料到他这般郑重嘱咐,心下既酸涩又温暖,凝望着他轻声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既择你为婿,便知该如何行事。朝堂上的事我参与不了,但是我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得她这句回答他终是放心了,又在唇上亲了亲,才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