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车上。
谢尧问：“举报支队长受贿？这也太突然了, 上报给纪/委了吗？”
林翊轩点头：“上报了, 但这事儿怕是没办法秘密调查, 举报人的动静闹得不小，已经打草惊蛇了。”
谢尧：“怎么说？”
林翊轩：“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还得过去才知道, 就是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听他们提了一嘴。”
谢尧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我刚才收到方准的消息, 就昨天小吃街那事儿。他说本以为是个食品安全相关的案子，结果他们在找假肉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一下就成了刑事案件了。”
“我还没震惊完那边呢, 咱们这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大周末的，搞这么吓人。”
“发现了尸体？”林翊轩重复了一遍, “这么巧吗？今天来举报受贿的那个人就说她女儿死了，但是没有人管，所以她觉得刑警队受贿。”
林翊轩说完，车里静谧了一瞬。
谢尧维持着嘴巴微张的表情, 隔了几秒才缓缓闭上。
“虽然没有证据不好说话, 但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说到这里，谢尧顿了顿：“这两个案子，感觉没那么简单。”
林翊轩侧头看他一眼：“不瞒你说，我也这么觉得。”
说话间, 车已经停到了办事处楼下。
两人飞速下车，进了办公楼。
实名举报的是个中年女人，名叫赵玉英。
他们到的时候，赵玉英已经被带到了接待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专门给巡察组收拾出来处理信/访/举/报的，收拾得比较临时，房间很空，没摆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
桌子两侧各放了两把椅子，赵玉英坐在其中一侧。
这个女人看着很苍老，身上穿着有些旧的碎花衬衣，脚踩一双布鞋，或许是穿着它走了太久的路，鞋前头有些破了，漏了些棉布丝出来。
她的头发花白，脸上沟壑很深，满脸的疲态，眼神暗淡无光。
如果不是提前看了赵玉英的身份证，知道她才四十岁出头，恐怕第一眼会将她错认成六十岁。
组长见谢尧和林翊轩来了，赶紧招了招手：“小林小谢，你们两个是公安部门的，处理这种事情应该比较有经验，你们过来听听。”
两人坐到赵玉英对面，同时还有另一个巡察组的同志坐在旁边负责记录。
谢尧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随后开口：“你好，我是汉江省委第四巡察组的谢尧。”
林翊轩紧跟着：“我是汉江省委第四巡察组的林翊轩。”
谢尧接上：“我们的谈话内容会全程保密，你可以开始讲述了。”
赵玉英闻言，抬了抬睫毛，一双眼睛宛如死水：“我女儿死了，警察不管，他们肯定是受/贿了，我要举报。”
谢尧：“赵女士，你可以举报，但是你要有证据。警察受/贿不受/贿的，是由证据决定的，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有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或者是看到了什么？”
赵玉英摇头：“没有。”
谢尧一顿，又说：“你说你女儿死了，但是警察不管，你是亲眼看到她死于他杀吗？如果你女儿并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自然死亡，那……警察也管不着啊。”
说到这里，赵玉英突然激动起来：“不是的！我女儿不是什么自然死亡，她不是病死的，她也没有自杀，她就是被人给害死了！”
“我女儿过来冀市打工，本来只是在厂里的流水线上工作。后来突然有一天，她跟我说，她长得好看，被一个什么直播公司相中了。她说现在做直播特别赚钱，她签那个公司，一天能赚好几千！”
“我不懂这些，可能我的思想老了，我总觉得赚那么多钱有风险，就不想让她去。可又一想，时代变了，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懂就耽误女儿的前程，我就没有阻止她。”
“之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她隔个三五天就会给我打一次电话。后来进了那个直播公司，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大概是她换工作的第三个月，一天夜里，她突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如果她没有在24个小时之内报平安的话，一定要帮她报警。”
说着，赵玉英把手机展示给谢尧看：“你看啊！她说的这么严重，肯定是出事儿了！”
谢尧轻轻按着赵玉的肩膀，安抚道：“好，我看到，你先别激动，坐下说。”
赵玉英喘了口气，接着道：“我女儿说要等到24个小时之后再报警，但是我都看到这条消息了，我能不着急吗？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的，做饭还把手给切了。”
“反正那一天我啥都没干，我就一直抱着手机盯时间，眼看着那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消息还是没有发来。”
“24小时一过，我立马就去报警。警察一开始明明答应我会好好调查，但是过了两天，等我再去的时候，他们就改口了。他们说我女儿是被拐卖了，已经卖远了，他们也追不回来。”
“我以为是我们老家地方太小，警察才不管事，我就来到了冀市。可是这边的警察也一样，都在敷衍我，他们就说找了但是找不到。”
“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条短信明显就是有问题！我女儿的失踪明显就是有问题！但是警察根本就不管，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赵玉英吸了吸鼻子：“找警察没用，我就举着牌子去市政/府门口。我找他们要人，要说法。然后他们把我赶出来了，还说我寻……寻什么来着？”
谢尧接上：“寻衅滋事。”
赵玉英摆摆手：“应该是这个吧，反正就说我没事找事，扰乱社会。呵！那群警察找我女儿的时候找不到，抓我抓得可快呢。当天我就被抓进监/狱了，关了好几天。”
谢尧和林翊轩对视一眼，监狱不至于，应该只是拘留，赵玉英应该是分不清这些，所以说错了。
不过这侧面印证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赵玉英去要说法，不仅没有人理她，反而还把她送进了拘留所。
怪不得说举报闹得很大，没法秘密调查，赵玉英已经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今天来巡察组，怕也不是什么秘密。
赵玉英嘲讽一笑：“你们问我要证据，我没有，我也找不到证据。我还以为证据要你们来找呢，原来是要我自己带着证据来。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怎么说都行。”
谢尧沉默了一下，起身给赵玉英倒了杯水：“我刚才可能没有表达清楚，我们不是要你自己去找证据，是因为你一开始没有拿出那条微信，上来就说冀市刑警队受/贿，我才会问你有没有证据。”
“因为确实会有一些群众搞不清楚状况，觉得只要警察不帮他们办事儿就是受/贿了，我刚才只是想向你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现在我们了解了你的情况，那肯定不会让你自己去找证据的，我们做巡察工作就是专门解决这些问题的，你放心。”
“而且贪腐属于纪律问题，纪/委也会下来检查，我们已经上报了。纪/委也就是纪律检查委员会，这是直属于中/央的检察机关，他们更不会包庇纵容。”
女儿失踪发生在两个月前，这两个月赵玉英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从老家县城奔到冀市，到哪儿都求助无门，甚至还被抓了起来。
本来她已经不抱希望，结果打工的时候突然听到同事家的孩子说，上面要下来人检查，可以向这些人举报。
赵玉英过来是抱了希望的，可是在听到对方问自己要证据时，她的心又凉了下来。
她哪里来的证据？她只有一条微信，还有一腔热血。
果然，什么人来检查都没用，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蛇鼠一窝，只会压榨百姓！
就在赵玉英以为自己可能又要被轰出去，甚至关起来的时候，面前的年轻人起来，给她递了一杯水。
一杯水，几句话，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
终于有人管她的女儿了！
赵玉英拿起水杯，很快，杯子里的水面开始激起涟漪——她的眼泪滴进了杯子里。
她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抬头对屋子里的三人说：“我女儿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
赵玉英的女儿名叫赵蓉，19岁，在去年，也就是2030年10月，签约了嘉乐传媒。
嘉乐传媒成立于2028年，这是个专门做团体娱乐直播的小公司。
非常有意思的是，嘉乐传媒的法定代表人，是个谢尧认识的人。
陈正生，沈霁风的秘书兼管家，沈霁风不在国内的时候，他就负责监管科盛集团。
谢尧查到这里，人都傻了：“竟然是他？！”
谢尧问：“举报支队长受贿？这也太突然了, 上报给纪/委了吗？”
林翊轩点头：“上报了, 但这事儿怕是没办法秘密调查, 举报人的动静闹得不小，已经打草惊蛇了。”
谢尧：“怎么说？”
林翊轩：“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还得过去才知道, 就是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听他们提了一嘴。”
谢尧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我刚才收到方准的消息, 就昨天小吃街那事儿。他说本以为是个食品安全相关的案子，结果他们在找假肉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一下就成了刑事案件了。”
“我还没震惊完那边呢, 咱们这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大周末的，搞这么吓人。”
“发现了尸体？”林翊轩重复了一遍, “这么巧吗？今天来举报受贿的那个人就说她女儿死了，但是没有人管，所以她觉得刑警队受贿。”
林翊轩说完，车里静谧了一瞬。
谢尧维持着嘴巴微张的表情, 隔了几秒才缓缓闭上。
“虽然没有证据不好说话, 但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说到这里，谢尧顿了顿：“这两个案子，感觉没那么简单。”
林翊轩侧头看他一眼：“不瞒你说，我也这么觉得。”
说话间, 车已经停到了办事处楼下。
两人飞速下车，进了办公楼。
实名举报的是个中年女人，名叫赵玉英。
他们到的时候，赵玉英已经被带到了接待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专门给巡察组收拾出来处理信/访/举/报的，收拾得比较临时，房间很空，没摆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
桌子两侧各放了两把椅子，赵玉英坐在其中一侧。
这个女人看着很苍老，身上穿着有些旧的碎花衬衣，脚踩一双布鞋，或许是穿着它走了太久的路，鞋前头有些破了，漏了些棉布丝出来。
她的头发花白，脸上沟壑很深，满脸的疲态，眼神暗淡无光。
如果不是提前看了赵玉英的身份证，知道她才四十岁出头，恐怕第一眼会将她错认成六十岁。
组长见谢尧和林翊轩来了，赶紧招了招手：“小林小谢，你们两个是公安部门的，处理这种事情应该比较有经验，你们过来听听。”
两人坐到赵玉英对面，同时还有另一个巡察组的同志坐在旁边负责记录。
谢尧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随后开口：“你好，我是汉江省委第四巡察组的谢尧。”
林翊轩紧跟着：“我是汉江省委第四巡察组的林翊轩。”
谢尧接上：“我们的谈话内容会全程保密，你可以开始讲述了。”
赵玉英闻言，抬了抬睫毛，一双眼睛宛如死水：“我女儿死了，警察不管，他们肯定是受/贿了，我要举报。”
谢尧：“赵女士，你可以举报，但是你要有证据。警察受/贿不受/贿的，是由证据决定的，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有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或者是看到了什么？”
赵玉英摇头：“没有。”
谢尧一顿，又说：“你说你女儿死了，但是警察不管，你是亲眼看到她死于他杀吗？如果你女儿并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自然死亡，那……警察也管不着啊。”
说到这里，赵玉英突然激动起来：“不是的！我女儿不是什么自然死亡，她不是病死的，她也没有自杀，她就是被人给害死了！”
“我女儿过来冀市打工，本来只是在厂里的流水线上工作。后来突然有一天，她跟我说，她长得好看，被一个什么直播公司相中了。她说现在做直播特别赚钱，她签那个公司，一天能赚好几千！”
“我不懂这些，可能我的思想老了，我总觉得赚那么多钱有风险，就不想让她去。可又一想，时代变了，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懂就耽误女儿的前程，我就没有阻止她。”
“之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她隔个三五天就会给我打一次电话。后来进了那个直播公司，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大概是她换工作的第三个月，一天夜里，她突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如果她没有在24个小时之内报平安的话，一定要帮她报警。”
说着，赵玉英把手机展示给谢尧看：“你看啊！她说的这么严重，肯定是出事儿了！”
谢尧轻轻按着赵玉的肩膀，安抚道：“好，我看到，你先别激动，坐下说。”
赵玉英喘了口气，接着道：“我女儿说要等到24个小时之后再报警，但是我都看到这条消息了，我能不着急吗？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的，做饭还把手给切了。”
“反正那一天我啥都没干，我就一直抱着手机盯时间，眼看着那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消息还是没有发来。”
“24小时一过，我立马就去报警。警察一开始明明答应我会好好调查，但是过了两天，等我再去的时候，他们就改口了。他们说我女儿是被拐卖了，已经卖远了，他们也追不回来。”
“我以为是我们老家地方太小，警察才不管事，我就来到了冀市。可是这边的警察也一样，都在敷衍我，他们就说找了但是找不到。”
“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条短信明显就是有问题！我女儿的失踪明显就是有问题！但是警察根本就不管，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赵玉英吸了吸鼻子：“找警察没用，我就举着牌子去市政/府门口。我找他们要人，要说法。然后他们把我赶出来了，还说我寻……寻什么来着？”
谢尧接上：“寻衅滋事。”
赵玉英摆摆手：“应该是这个吧，反正就说我没事找事，扰乱社会。呵！那群警察找我女儿的时候找不到，抓我抓得可快呢。当天我就被抓进监/狱了，关了好几天。”
谢尧和林翊轩对视一眼，监狱不至于，应该只是拘留，赵玉英应该是分不清这些，所以说错了。
不过这侧面印证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赵玉英去要说法，不仅没有人理她，反而还把她送进了拘留所。
怪不得说举报闹得很大，没法秘密调查，赵玉英已经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今天来巡察组，怕也不是什么秘密。
赵玉英嘲讽一笑：“你们问我要证据，我没有，我也找不到证据。我还以为证据要你们来找呢，原来是要我自己带着证据来。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怎么说都行。”
谢尧沉默了一下，起身给赵玉英倒了杯水：“我刚才可能没有表达清楚，我们不是要你自己去找证据，是因为你一开始没有拿出那条微信，上来就说冀市刑警队受/贿，我才会问你有没有证据。”
“因为确实会有一些群众搞不清楚状况，觉得只要警察不帮他们办事儿就是受/贿了，我刚才只是想向你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现在我们了解了你的情况，那肯定不会让你自己去找证据的，我们做巡察工作就是专门解决这些问题的，你放心。”
“而且贪腐属于纪律问题，纪/委也会下来检查，我们已经上报了。纪/委也就是纪律检查委员会，这是直属于中/央的检察机关，他们更不会包庇纵容。”
女儿失踪发生在两个月前，这两个月赵玉英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从老家县城奔到冀市，到哪儿都求助无门，甚至还被抓了起来。
本来她已经不抱希望，结果打工的时候突然听到同事家的孩子说，上面要下来人检查，可以向这些人举报。
赵玉英过来是抱了希望的，可是在听到对方问自己要证据时，她的心又凉了下来。
她哪里来的证据？她只有一条微信，还有一腔热血。
果然，什么人来检查都没用，这些人都是一伙的。蛇鼠一窝，只会压榨百姓！
就在赵玉英以为自己可能又要被轰出去，甚至关起来的时候，面前的年轻人起来，给她递了一杯水。
一杯水，几句话，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
终于有人管她的女儿了！
赵玉英拿起水杯，很快，杯子里的水面开始激起涟漪——她的眼泪滴进了杯子里。
她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抬头对屋子里的三人说：“我女儿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
赵玉英的女儿名叫赵蓉，19岁，在去年，也就是2030年10月，签约了嘉乐传媒。
嘉乐传媒成立于2028年，这是个专门做团体娱乐直播的小公司。
非常有意思的是，嘉乐传媒的法定代表人，是个谢尧认识的人。
陈正生，沈霁风的秘书兼管家，沈霁风不在国内的时候，他就负责监管科盛集团。
谢尧查到这里，人都傻了：“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