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可展颜 第20节
  桓灵正要说与她一起过去,可桓荧却眼神闪躲,还对着远处端着碗稳步过来的侍女使眼色。
  但很不幸,她的举动丝毫没被那侍女察觉到,很快桌上出现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碗,“二娘子,您要的冰酪。”
  姐妹俩天天在一块,月事也向来是同时。桓灵月事时总会疼痛难忍,故不能吃用冷食。
  桓荧低下了头。其实自己并不难受的,但家里人也不许她月事时吃冰。她馋嘴时便偷偷吃,本来想着桓灵没那么快出来,没想到这次却被抓个正着。
  桓灵不自觉带上了长姐的气势去看桓荧,不满地挪走冰碗:“月事时不可贪凉,你现在不疼是好事。若是总这样不顾惜自己身体,以后疼怎么办?”
  桓荧扯着她的袖子朝她撒娇:“就一次嘛。”
  桓灵平日里待妹妹好,但在身体康健这事上却绝不许她糊弄,还想再说她两句,不远处却出现一个快步过来的高大身影,急匆匆的。
  桓荧也看到了,似抓住救星般,欢快道:“大姐姐,是大姐夫。他来找你了。”
  桓灵还记着他那不解风情的傻样,瞪他:“梁与之,你来做什么?”
  梁易走近了,见她没事,松了口气。他一路跑过来,出了一身汗:“我、没看见你。她们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
  刚刚他去了前院聚会处,曲水流觞马上就要开始,按说桓灵应该就在那里。可他四处张望找了许久,却都没能看见人。
  他心下担心,只好找人问,问了好几个婢女才得到了桓灵不舒服的消息,心里就更急了。
  他一路焦急地小跑过来,直到在不远处瞧见桓灵姐妹俩都好好在这坐着,才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他眉头紧皱,额头是一颗颗汗珠,明面上看得清楚明白。有人为自己这样着急难受,桓灵不可能不动容。
  “没什么大事,坐下歇歇。”她顺手就把那冰碗推过去,“用些冰酪,都出汗了,有那么热吗?”
  梁易就不讲究地将碗端起,也不用勺子,直接捧着碗大口满饮。
  桓灵两眼一黑,本想说他两句,让他注意保持仪态,别在人前丢人。
  但看他额头那大颗大颗的汗珠,想到他是因担心自己才会热成这样,她什么也没说。算了,反正此处只有他们三个人,就允许他这一时的不讲究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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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节快乐!换了新封面哦。很开心阿灵陪大家一起度过了这个新年[亲亲]
  第23章
  待梁易一口气用完冰酪,桓灵把自己的帕子丢给他:“擦擦汗。”
  梁易接过帕子,放慢动作轻轻擦拭额头的汗珠。帕子一靠近脸颊,他就闻到了清甜的香气,和桓灵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大概是她一直随身带着,这帕子沾染上她身上的味道。
  擦完后,他默默将帕子妥帖收进了袖子里。桓灵就在他眼前看着,也没阻止他。
  桓氏贵女自然不缺这样一条锦帕,何况是梁易用过的,沾染了他的汗气。
  可于梁易来说,他并没有任何桓灵赠予的私物,这个是头一件。
  还好今日穿的是桓灵为他选的大袖衫,可以将帕子收好。
  暗处的人见冰酪被梁易吃进肚子,暗道不好,匆忙离去。
  梁易很快将自己收拾齐整,桓灵还在考虑要不要让梁易和她一块过去。
  曲水流觞,梁易是一点也不懂。他自己难堪不说,她面子上也不好看。
  但这就是给年轻儿郎女郎接触的机会,她是无论如何得过去的,瞧瞧那些她以前从不曾看入眼的郎君们,究竟有没有妹妹的良配。当然,除了谢霁。
  她把选择权交给梁易:“我们去那边,你要去吗?”
  梁易当然不肯和她分开:“我和你一起。”
  桓荧看梁易这黏人样,对桓灵眨眨眼睛偷笑。
  桓灵佯做没看见,拉着妹妹的袖子站起:“快走吧,要开始了。”
  梁易走在前面,两位女郎并肩在后。院内阵阵清风,似锦缎般温和地拂过几人的面颊。山间的四月正午,也还不算热。
  桓荧靠近自家姐姐,笑着打趣:“大姐姐,大姐夫这么紧张你,是把你放在了心尖上,叫人好生羡慕。”
  桓灵捏捏她的脸颊肉,笑着回敬:“那你今日擦亮眼睛,好好选一个人品贵重、才貌双全的好郎君,日后也好叫我羡慕。”
  她才不要梁易听见她们姐妹间的谈话呢,平白叫他得意。明明他今日上午才惹了她不快!
  桓荧低头:“比大姐夫还好,我是不敢想了。大姐姐,你过得好,我为你开心。可其实我还是喜欢从前你在家中,我们日日一起读书,一起学习音律,做什么都不分开的日子。”
  桓灵垂眸:“我也很想念那样的日子。可于女郎来说,那样的日子只能过上十几二十年。所以我才同你说,一定要找个建康城中的。若是同二位姑母一样分别远嫁,我们姐妹见面就难了。”
  桓荧若有所思:“大姐姐,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做得比你好。”
  大姐姐为了桓家,接受了一位出身低又不通文墨的丈夫。如今了解了大姐夫的品性,家中人自然不会再轻看他。
  可外面那些士族中人,明面上忌惮大姐夫王爷的身份,背地里还是嘲笑从前眼高于顶的桓氏贵女竟然嫁了个出身草莽的泥腿子。
  在建康城这样的地方,大族虽然风光无两,却也总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只要没豁出全族的脸面或是完全避世,就免不了受些风言风语的影响。。
  想到这里,桓荧轻声对桓灵抱怨:“大姐姐,人为什么非得成亲呢?若我不成亲,家里会允吗?”
  家中虽然对她们纵容,是因为她们姐妹虽然行事张扬,却也从未做出任何惊世骇俗之事。
  “我不知道长辈们会不会允,但我会支持你的决定。可是阿荧,”桓灵伸出手握住妹妹的,语气柔和,“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谢霁,才决定不嫁他人。世间男儿多得是,何愁找不到比他谢二郎更好的?”
  尽管自己没能得到想要的婚姻,但桓灵真心希望,妹妹可以遇到一个两情相悦、意趣相投的郎君,像大哥大嫂那样和美般配。
  桓荧低下了头,不说话了。或许世间有比谢二郎更好的,可她只有一颗心,不是蜜蜂采蜜,能一朵又一朵地不停歇。
  姐妹二人彼此无比了解,桓灵明白她在想什么,也不打扰她,只催梁易:“梁与之,快点儿。”
  梁易腿长步子大,本是刻意慢行等着两位女郎的,可渐渐地,竟然越走越慢,甚至跟不上她们的步子了。
  “你磨磨蹭蹭做什么?”
  桓灵回头,却见梁易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似是站不住了。
  她惊了一跳,忙快步奔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梁易声音低哑:“阿灵,我有些,不舒服。我想休息,不能陪你了。”
  “说这些做什么?我带你去休息。”
  桓荧也吓了一跳,忙道:“那我叫人去找大夫。”说罢她便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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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灵和金瑶一人一边扶着梁易,走得摇摇晃晃。
  “大娘子,王爷也没吃醉酒,怎会如此?”
  桓灵也一头雾水,努力稳住身体:“不清楚,阿荧去找大夫了,先把他扶到屋里,别叫旁人瞧见。”
  可走着走着,梁易就挥手推开了金瑶,又不自觉往桓灵身上靠。桓灵非常明显低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因此只叫金瑶走前边探路逼人,一路将他带到自己从前住的屋子里,小心将人扶着坐在了床上。
  梁易脸颊红得吓人,桓灵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热了。也没着凉啊,好好的怎么会起热?”
  梁易一把按住她的手,摩挲着软滑细腻的手指,引着她往下,抚摸他的脸颊:“阿灵,好热。”
  “你怎么了?你好奇怪。”看着这样的梁易,桓灵有些不知所措,想把自己的手拿出来,却被他紧急按住。
  梁易平时很听她的话,虽然夜里他一直很想靠近桓灵。但只要桓灵一个不字,他绝对不敢再造次。
  如今这样,反而有些像那日他醉酒的情状。难道他是误吃了酒,才会如此?
  “梁与之,你松手,快松手!按着我的手不就更热了,快放开我!”
  “我、我不知道。”梁易喃喃摇头,大力将她揉进怀里,“阿灵,你好凉,这样舒服。”
  “梁与之,你松开我,快松开我!”桓灵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在他怀里奋力挣扎,想要脱身。
  几番挣扎不动,她抬眼去看身体炙热的梁易。他的眼里似乎燃了一团火,一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盛的火。
  纵然窗户开了条小缝,柔和的风悄悄钻了进来,也丝毫没有消解屋里的火热。
  “你发疯了吗?快放开我,你答应我的!”桓灵开始害怕,害怕眼前这个不知被什么迷了心智的男人。他们的体力有天然的差别,桓灵根本没办法从神志不清的他身边逃脱。
  梁易红着眼睛,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猛地一把扯开床上的被衾,搂着怀里不遂他意的女郎倒下去。
  “你发什么疯!”桓灵气急败坏,恨恨地以拳重重地锤伏在她身上健硕的男人胸膛。
  梁易双目赤红,无意识地俯身,嘴唇蹭过她的脖颈:“阿灵,我不知道,好难受,想要。”
  被吓得不轻的女郎感受到那烫得让人难以忽视的威胁,完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梁易虽然年过二十,但仍全无经验,只凭着本能,像初生的牛犊一样撒欢奔跑。
  他热乎乎的脑袋埋在桓灵脖颈处,贴得很近,近到女郎耳中全是他粗重的呼吸声。
  女郎脖颈处白嫩的肌肤就似染上了红霞,连汗毛都微微战栗着。(这里是女主害怕,没有亲密描写。)
  平日里二人独处时,夜里的梁易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但白日里他一般还是稳重的。
  虽然他一向喜欢黏着桓灵,但白日时也就是安静地待在她身边,不会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如今他这意乱情迷的模样,实在让看过避火图的女郎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桓灵吓坏了,想用力踹醒他,双腿却被他牢牢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用手不断地拍他低落汗珠的脸:“梁与之,你清醒一点。”
  梁易却丝毫没清醒,反而仿佛被她的拍打提醒,大手三两下急切地撩开了她的裙摆,两人肌肤间的衣服又少了几层,只隔着薄薄的夏裤。
  吓得不轻的女郎于是就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炙热。
  她突然就想到那个令人羞耻又不安的图册。
  在战场上,梁易善使长枪,冷面银枪,英姿勃发。
  衣衫作为屏障,长枪与温软细腻的雪肤隔着屏障紧紧相贴。
  桓灵突然就想起了向闻夸赞梁易的话,说他面冷心热,是个实在的大好人。
  何止啊!他何止是心热啊!
  她真的怕。
  梁易只想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战场上时,他是敏锐的将领,是勇猛的战士。
  可此间的战场上,他却很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