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闻两人皆面露怜惜,周澈更是脱口而出道:“若不是陈贵妃...”
  可刚出口便被周岚清制止,她已然用余光看见了周殊的神色,这就够了。
  一旁的周梁清却暗道不好,其本意是让两位对周殊产生恻隐之心,不想却反让周殊窥见了从前不堪的隐角。虽然面上没有显露,心底却一时间有些懊恼。
  但周岚清并不在意这些旁的,抛去其他,这位六妹妹倒是很得她的喜爱,便叫来桃春,让她领着翠碧去内务府里领些物资。
  不仅如此,她还问道:“六妹和八弟也是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我去同父皇说说,早些安排下来才是,免得误了时机。”
  听言二人皆是大喜,感谢了周岚清一番,连带着周梁清方才了那一抹芥蒂随之被扫的无影无踪。
  道别之后,周岚清还心有不舍道:“从前不知道,我竟还有这般漂亮的妹妹。”
  周澈不经笑道:“阿姊若是喜欢,常派人来请便是。”
  “那是自然,我来请,岂有不来的道理?”周岚清笑了笑,好似又想起什么:“倒是她那放在身边的孩子,多加引导一番,说不准日后还用的上手。”
  对于这两个弟弟妹妹,二人也只是提了几句,随后就如沿途微风拂过,被旁的事情掺合着消散了。
  当晚,周梁清与周殊便收到去书院学习的旨意,围着这件事说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直至桌上的饭菜渗透进了凉意,周梁清才不得不止住话题:“下回见着三皇姐,定当要好好言谢,知道了么。”
  说到这里,周梁清不由得心中暗自喟叹:皇庭之内,世态炎凉,何其残酷。周殊费劲千辛万苦想要上的学堂,竟不过周岚清一言之间。
  而周殊此时正沉寂在喜悦之中,拿起碗筷就往嘴里送饭,只觉得世间佳肴便是如此。
  由此观之,受重之人犹若云梯直上,顷刻间便可傲视群峰;而无名之辈却只能碌碌终生,甚至是步步维艰,如临深渊。
  然而时势推人往前走,就如即将降临的风雨,猝不及防就会泼洒而下。
  第13章 风雨欲来
  边疆告捷,国事便开始有短暂安定下来的征兆,后宫之中也因此多了诸多福利,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
  唯一不同之处,只能是仁明宫内的景象。陈贵妃愈加思索,心里头愈生不甘:
  先是险些被诬陷刺杀皇子,后又有皇后膝下的大皇子也在边疆立了大功,近来更是听说了皇上大多都是在皇后宫里留宿,这使得她两弯秀眉不经皱起:看来不做些什么,当真是要被当成软柿子任人拿捏了!
  贴身大宫女春然斟酌一番,秉着提起别的事情,以此来引开贵妃心烦的情绪,轻声开口道:“娘娘,奴婢们在侧殿里头找到了些二殿下从前的玩物,您看怎么处理呢?”
  不想榻上人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立即坐起了身子。
  春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更加恭敬的弯下腰,却听见主子的旨意:“春然,你且来。”
  后者这才向前,看清主子一扫面上的阴霾之后,心中还来不及松口气,又因对方在她的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令她不得不匆匆下去办事了。
  书院内。
  周殊年岁虽幼于诸兄弟姐妹,但是自入书院以来,勤勉好学,刻苦自励,逐渐成为众学子的楷模。每至授课之时,遇到夫子发难,诸生或蹙眉凝思,或茫然无措,唯周殊应答如流,时而见解
  独到。
  民间的教书先生尚能慧眼识珠,偏爱此类勤勉且聪慧之学子,更何况皇宫之内授业解惑的少傅呢?
  见周殊如此用心向学,不由得心甚慰之,有意栽培,关爱有加。周殊感念师恩,因此愈发勤奋,时常达到废寝忘食的境界。
  这使得周云清愈发看不惯周殊,只因其本以为来了是个目不识字的白丁,好为她分些不学无术的责备,不料竟被作为正反面的对比,却又迫于那日周岚清的有意维护,她倒也不敢说些什么。
  反观周梁清,说是三两年前也是来上过书院的。但从近来的表现来看,虽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总是安静的听着教诲,又安静的看着书。
  凭她多年处事的惯性思维,日子就应该如这般平淡的走下去,毕竟不露锋芒便是相安无事的。但还是觉着有什么情绪一直围绕在心中。意识到走了神,便将目光重新投掷于书中,却读到了一句: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这让她心中一动,下一刻便被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
  待放了堂,周梁清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周岚清好似在等着谁,她只以为其等的是周撤,刚想唤来周殊一同回去,不料小孩跑来告知:“皇兄请我前去藏书阁,一同借阅些新书。阿姊你先回去罢!”
  还等不及她多说什么,周澈就伸手把人抓走了。临走时还笑嘻嘻的保证道:“六妹妹放宽心罢,我会使人于天黑之前送去的。”
  见此周梁清也不好多加阻拦,看着二人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安慰着自己也不能陪伴周殊一生,总该是让他多与其他兄弟姐妹多熟悉才好。
  转过头,她发现少女还在原地,四下无人,若真是等人,大抵是自己了。于是便很有眼力见的向前打招呼:“皇姐,四皇兄今日同阿殊去藏书阁,大抵是...”
  还未寒暄完,周岚清便笑盈盈地打断:“我自然知晓,特地等你的。”
  周梁清一愣,回过神来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浅笑道:“皇姐今日怎的突然相约与我?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么?”
  虽然周梁清与其同为皇室子弟,但毕竟两人的待遇处境相差甚远,除了那日有意讨好,平时到底也是不好直接称周岚清为姐姐。
  周岚清自然是注意到她那守旧的称呼,佯装不满道:“六妹妹可是怪我平日里不同你走动?怎么说着这般生疏的话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周梁清自然知道眼前人的不高兴也只是做做样子,于是又顺着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两人才齐齐往外头走去。
  因为是周岚清提出的邀约,去的自然是她那处了。
  翠碧常年跟在周梁清的身边,也知道永乐公主的地位。且不说其乃被大燕奉若至宝,就单是皇上其的宠爱,便已是人尽皆知,今日一见这明善宫,更是抵得上两三个自家主子的住处。
  入宫门,则见一曲长廊绕前庭,名贵草木,精巧小池,尽入眼帘;宫女之间往来,虽络绎不绝,却也井然有序;循廊徐行,举目皆是栩栩如生的壁画;珍藏名画错落其间,玉石珍玩镶嵌于墙壁之中,无一不彰显其主人的身份显赫。
  相比于翠碧,周梁清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既不生疏,却也没有因此而愈发亲热。
  这使得周岚清不由的更高看了她几分,心中也少去了肆意的心思。
  且周梁清同她说的话中,既无傲慢之意,却也没有似他人一般溜须拍马。一会下来,竟真生出了许些姐妹的情谊。
  二人心情正好之时,却忽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只见其脚步优雅,在一旁的柱子边来回踱步,正是多日在外游历的白玉儿,此时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翠碧反应极快,一眼便看出了白玉儿。心下暗道不好,立即上前至两位贵人面前道:“这狸奴生养的这般好,大抵是养在宫里头的。奴婢常常捉些杂物,不若将其抓出去问问,到底是哪宫娘娘的,不要叨扰了二位殿下的兴致才好。”
  这本是主人家,这般失礼行为就显得有些喧宾夺主,但为了保住这小东西的小命,翠碧也只得豁出去了。
  周梁清见此微微皱眉,训诫道:“翠碧,又没规矩了,回去自行领罚。”转而对周岚清说道:“皇姐勿怪,我这奴婢素来干些粗活,上不得大台面。”
  周岚清则是笑笑:“妹妹不必太放在心上。”又唤桃春将地上的白玉儿抱来。
  这时周梁清的心里虽难免生出了些慌张,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毕竟事情还未有定论,仓促行事并不能改变结果。
  桃春将白玉儿放入周岚清的怀里,少女如柔荑的玉手抚上它的身子,小东西在美人怀里很是闲适。
  周岚清一抬头,便将翠碧那有些错愕的神情,及面不改色的周梁清一并收入眼底。又开口道:“这白尺是前不久突然跑入明善宫的。不过模样倒真是可爱,便唤桃春给它弄了小窝儿。”
  周岚清说完又忍不住逗弄道:“白玉儿,白玉儿。”
  闻言周梁清心中瞬间松了口气,随之便对白玉儿有些埋怨起来:怪不得近日来总是见不到这狸奴,敢情这是为自己重新谋了个好去处。
  听到周岚清口中呼唤的名字,她状似惊奇地叹了一声:“皇姐可是唤着白尺作白玉儿?”
  一旁的桃春看着周梁清这幅神态,心中不免有些困惑:这六殿下看着是个沉得住气儿的,怎么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称呼这般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