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周岚清则在邹世明溜走后也做出了行动,她看了眼男人,就发现他虽站地笔直,但倘若细看,也不难发现其显得有些慌乱不安,还暗戳戳地观测着自己的神情。
  周岚清收回目光,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只在掠过男人身侧之时,稍作停顿,像是忽然回心转意似的,但丢下的话却是冷冰冰:“若有话说就上来说。”
  无名被她陌生到有些淡漠的口吻一刺,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按照指示做事。
  待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将车帘垂下来,沉寂席卷整个车厢。过了好一会儿,周岚清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开口,便抬起双眸,将一丝探究的目光降落在无名的身上。
  后者停顿一瞬,话到嘴边兜兜转转,最后化作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晨时原本出去寻找缓解酸痛的药膏,不想一回来就听到殿下外出的消息…”
  话说到这里,周岚清才发现在无名的手中瘫着一支药膏,她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可吐出的言语依旧没有退让,反倒是带上了几分别为的兴趣:“这是给我送药来了?”
  不等无名作何回答,周岚清继而又道:“只是方才入了郑府,喝了一点清茶,又品了些许名花,倒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愈发神清气爽了些,大抵是用不上你这药膏了。”
  无名听言,许是想到了郑宣晟那只雄孔雀,眸色随之暗的些许,原有动作也不在继续。
  周岚清见他又变成了哑巴,皱了皱眉:“你来只是为了给我送一支药膏吗?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了?”
  无名回过神来,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直到后者都以为这场彼此的较劲就要在此结束之时,面前的男子却又开始想要临阵逃脱,只丢下了一句:“是我冒犯”之后,就要起身下马车。
  周岚清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跳起来怒骂这个突然变成榆木脑袋的男人,说出的话也多了几分狠意:“霍云祺,你再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谁知面前的男人听后只是顿了一下,随后还是没有打消离去的念头。
  周岚清咬咬牙,怒上心头,竟也下了不再搭理的决心,却不想因心情的原因使得手上的动作过于用力,痛得她“嘶”的一声。
  下一刻,男人就要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中满是关切。周岚清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一下伸出手将面前人的面罩一把扯了下来。
  就这样一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跟前,唯一不同的是,一道长而可怖的伤痕正爬在他的脸上,宛若一道荆棘,刺痛了她的心。
  第160章 坦诚相待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马车中格外清晰,伴随着的还有两人宛若钟鼓的心跳声。
  那张阻碍了彼此心意多日的面罩早已散落在地上,而周岚清的手却开始一点点抚上那道显得有些骇人的疤痕,眼里的不可置信映入对方的眼帘。
  无名,或许应该将霍云祺这一名字归还于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那瞬间的呆滞顷刻间被无措和慌乱所替代。
  只见其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迅速拉开与面前人的距离,似逃避地将脸别过去,只留给女子一个背影。
  场面瞬间消寂而下,其间还弥漫着一股名为自卑的窒息。
  于霍云祺而言,这是一种被拉下天台,将落魄的不堪暴露在心上人的自卑;于周岚清而言,则为自己那刹那间无法接受的后悔。
  “吓着殿下了,我这就出去。”说罢,霍云祺又欲如方才那般,甚至于更加决绝地往外冲出去。
  “站住。”周岚清被他这句话拉回神来,连忙喝声制止,紧接着又深吸一口气,平缓了点语气,之后才道:“过来坐。”
  见男人还是杵着不动,她的语气又
  不自觉放轻了点:“阿祺,我很想你,也很需要你。”
  此话一出,霍云祺转过头,连带着他那双闪烁着不敢相信的希望,一块儿回到了女子的身前。
  周岚清静静地看着他以近乎于虔诚地姿态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令她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段在宫中的日子。
  那时的霍云祺会偷偷爬墙头,给自己带来的有时是朝中消息,有时是宫外的玩意儿。
  她是个极致爱美的人,也自然明白贵重的物品更是夹杂了富贵之美。但他们都不缺贵物,反倒是那些小玩意儿深得她心。
  起初周岚清以为是自己没见过的,所以感到稀奇,所以感到喜欢。但后来想起,才明白这些东西若换另一个人来送,她根本不稀罕。
  她所喜欢的,只是霍云祺送给自己的东西。
  她所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
  只因这世间若真要找出一个对自己毫无保留且真心的人,那也只能是他了。
  当她真正想通了这些之后,周岚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由喜欢转为了爱,这对于她这类冷血动物来说,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只可惜两人还未好好相爱,霍云祺战死疆场的讯息就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再接着,便是入目的那具冷冰冰的尸体。
  因此她又用短暂的寂静中重新思考自己方才无法接受的由头,难道是无法接受他那张毁了容的俊脸么?还是无法接受那张脸的背后实际上是对自己无怨无悔且豁出一切的付出?
  霍云祺眼中重新散开无法言说的落寞。自第一次见到周岚清的时候,他就将其视为此生唯一不二的心尖人。
  她太过出色,也太过耀眼。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追随者,有男有女,看向她的眼中皆是藏不住的光亮。
  他也被这股自信吸引,所以自出了皇宫之后,便跟随父亲前去北疆,那年,他只有十一岁。
  他爱周岚清,甚至胜过了自己,他将其视为君主,也是爱人。
  他想做她手中的那把最锋利的匕首,以至于为了瞒过周治自毁容颜,也要助她一臂之力,即便最后不再需要自己,他也会默默地远离。
  或许世人会惨骂他愚蠢,可爱情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不带任何的杂质,如此便在世中难以得到,也无人能够深知这份独属于另一半带来的救赎。
  既然如今自己尚存最有力的容貌优势已然不在,霍云祺也感到了一丝释然,终于不用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度日如年。如此他正想放下,却不料一抹香唇轻巧而至,稳稳地落在了自己脸上的那条疤痕之上。
  “你…”霍云祺抬起头来,又被吻堵住了嘴。
  牵一发而逐渐带动全部,女子单手拧着他的衣领,迫使其不断靠近自己,而那颇具挑逗的试探地攻略着对方的城池,直到后者也进入状态之后,才欲擒故纵地往后退去。
  于此时,一双大手紧固女子纤细的腰肢,将人狠狠地代入怀中,这个吻也愈发热烈,直到周岚清尝到了来自于泪水的咸湿,才悠悠脱离了这段缠绵。
  她窝在男人的怀中,双手捧起他的脸,随后又抹去其落下的泪水:“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跟我说说好不好?”
  霍云祺不堪地落着泪,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将那道疤痕都削弱了效果,语调中带着的哽咽更是令人心疼:“我…如今这幅模样…见不了殿下…”
  下一刻,周岚清又啄了一下他,不让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因为这个?”
  霍云祺显得有些懵懵的,只顾点头:“嗯…”
  “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见我了?”
  “我…我已经配不上殿下了…”
  “别胡说。”周岚清用手衔住他摇摇欲坠的泪水:“你我之间,早越过了这些…”
  说着,她停顿了一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爱你,或许我鲜少同你说,可如今我要认真同你说明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的自始至终都是你霍云祺。”
  “殿下…”霍云祺愣愣地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女子,张了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将人更为紧切地环抱入怀,好似在感受这有些不真实的幸福。
  车窗的砂纸将光线滤成暧昧的琥珀色,随着马车行进轻轻摇晃,在女子侧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却照亮男人眸中翻涌的暗潮,燃起更为炽热的火。
  下了马车,邹世明就远远地瞧见了两人,只见周岚清脸上浮现出些许倦色,一旁的霍云祺虽已然带上了口罩,却不难看出一副餍足的神态,双方早已没有在郑府门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想来是说开了。
  见此情景,他挂上些许笑容面朝周岚清,转向其身边的男人却少了点好脸色,嘴上还是不饶人:“无名兄弟,你这形无影去无踪的,有时真是不好找人呐!”
  霍云祺并不为自己多辩驳,只待三人进了屋中,他将面罩揭开,露出那道可怖的疤痕,一下子就让刚坐下的邹世明浑身发僵。
  定定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从喉咙中发出些许痛苦的语调:“你…你这是…都发生了什么!”
  说罢恍若回过神来,连忙侧过头看向坐于另一头的周岚清,发现她的脸上并无过多意外,许是早自己一步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