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2节
  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闫禀玉咯咯笑出声,好不开怀。
  卢行歧好奇,“你为何笑?”
  她眼睛弯弯,“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让你想不出猜不到,最好给你添堵。
  吃完粉,结账,闫禀玉乐呵呵地去骑电动车。
  回家洗澡躺上床,身体被热水烘得软绵绵的,闫禀玉舒坦地在床上滚圈,停下来时正对窗户。
  卢行歧不知几时来的,靠坐在窗台处,左腿屈膝支在窗沿,右腿踏在地面,手自然地垂放。眼神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望什么。
  闫禀玉很困,但心中有个小计较,暂时叫她睡不着——金子是有了,可要怎么变现?突然拿着一整块古董金去金店,太招摇了……
  闫禀玉在床上翻来翻去,明明动作很轻,却惹来卢行歧的目光,他就远望着她,也不作声。本来卧房有只鬼就挺膈应,这鬼还是男性,她再坦荡也做不到熟视无睹他的目光。
  闫禀玉坐起身,冲窗台喊:“你看什么看?”
  过了片刻,卢行歧出声问:“你心思忧虑?”
  难道他还有看穿人心的本事?闫禀玉皱眉咕哝:“你又知道?”
  “气味不同。”
  闫禀玉低脸闻了闻睡衣,明明没味儿呀,况且心情跟气味有什么关系?她寻思着,也许是气场感应之类的,毕竟鬼是更趋向微粒的存在,自然能识微。
  “要是大黄鱼能变成一块块就好了,这样更方便变现。”她说出自己的烦恼。
  “我略懂融金之术。”说完,卢行歧再次望向窗外。
  这是要帮忙的意思吗?闫禀玉想细问,但看窗外夜色如水,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鬼影寂静而孤伶。
  算了,将大黄鱼放床头柜上,闫禀玉转过身拉被子,闭上眼睛。
  室内静能闻针。
  闫禀玉在脑海里回顾今日,和打算以后。
  契约解不了,只能依照约定去做,虽然目前被动,但她迟早有天要将立场讨回来!还有那姓冯的,弄虚作假的神棍,她落到这番田地,他也脱不得干系!
  思路理一遍,冤仇理一遍,闫禀玉安然入睡。
  东方欲晓,阳界逗留的阴魂横冲直撞,寻找地方遁形。
  闫禀玉三层的卧室正对进村的y型路口,剪刀煞直冲,阴魂易引此处。空中一团团飘荡的阴气试图冲向三层,但见窗台上的卢行歧,阴身浑厚煞气极盛,便都悚然而离。
  听气息,闫禀玉已经安睡,卢行歧转眼看向那张铺着粉色床单的床,被下是缺乏安全感的蜷缩睡姿。
  望着望着,卢行歧忽而露出一笑。
  胆大心细,机灵聪明,杀伐果断,虽然算计了他,但正衬他意。
  天光已泄,窗外一缕无法遁形的游魂,竟慌不择路的要撞进窗来。
  卢行歧头也不回,屈指向外弹出一道阴气。
  阴气穿墙而过,游魂惊吓后退,被突破天际的第一缕光给灼烧成烟尘,洋洋洒洒,了无痕迹。
  【二卷:钦州府——百鬼敕令】
  第11章 (小修) 养蛊人血脉
  闫禀玉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还迷糊,从被窝里抬头:怎么还没天亮?
  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屏幕日历已跳一页,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好在今天休息,时间富余,闫禀玉丢开手机,眠足意满地在床上打滚,伸展身体。被子卷了满身,余光冷不丁瞧见什么,她忙要坐起来。
  但被被子缠住,无法大动作,她往回滚,甩掉被子撑手臂在床上爬了两步,摸下枕头边上的碎金块,顺带开了灯。
  那大黄鱼竟被融成了五块小金饼,卢行歧说懂融金之术,果然没骗人!闫禀玉兴冲冲地盘腿坐起,将五块金饼摞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嘴角翘得老高。
  钱啊,这些都是钱啊!
  “可还满意?”
  声音乍然响起。
  闫禀玉忙不迭点头,“满意,很满意。”
  每一块金细细观摩,闫禀玉发现金饼上面还余留些模糊的戳印,隐约有个什么“棠棣”的字样。
  “那就收拾行李,我们即刻出发。”
  “即刻?出发?”闫禀玉还在低头研究戳印的字,没太在意。
  “是。”
  意识到话意,闫禀玉猛然抬头,“现在就要走?”
  “正是。”话音刚落,卢行歧的身形浮现,双袖束于后,脚尖点在虚空。
  卢行歧本就个高,闫禀玉坐在床上低他大半截,她收好金饼,站起来问:“去哪?可我明天还要工作呢。”
  “那就辞掉工作。”
  冷冰冰的词,张口就值五千。
  闫禀玉略微不爽地转圜,“既然非去不可……那我先去请假。”
  卢行歧淡道:“这一程少则一月。”
  “那……多则呢?”闫禀玉弱弱地问。
  “多则数月。”
  “这么久?!”闫禀玉发出尖叫。
  卢行歧面无波澜,轻点下颔。
  可闫禀玉根本不想放弃工作,筹划着,“我去试试,先请一个月长假……至于后事,那就以后再说……”
  行事在前,最忌讳犹豫不决,卢行歧微微倾身,盯着闫禀玉的脸问:“我予你的少吗?”
  室内窗户紧闭,无风却有气流拂面。几日相处,闫禀玉明白是卢行歧的缘故,他周身气势波动,情绪不悦。
  当然给的不少,不然闫禀玉不会在这既要又要,“为什么非要辞职?我能请到假,不会耽误契约的事。”
  卢行歧缓缓伸直身体,眼神静谧,无动于衷。
  真是拿人手短,闫禀玉再靠近去,试图说服:“你知道现世工作多难找吗?今年可有一千多万应届毕业生涌入社会,竞争残酷,更要保住饭碗……”
  话音骤停,闫禀玉突然伸出手,卢行歧立即闪身躲开。他目有怀疑,袖中已成招式。
  只见闫禀玉伸出掌心,眨着好奇的眼睛,无害地问他,“这是什么?”
  卢行歧愣了愣,袖中招式化解,而闫禀玉的掌心赫然停着一只透体飞虫,掸翅搓腿,安然得很。他凝视片刻,指尖向上释放出一缕阴气。
  飞虫转颈,显然被阴息吸引,欲去追踪,却惧于什么,着急地在原地徘徊。
  卢行歧不回话,闫禀玉更是奇怪,“你身上怎么会有虫子?这虫子好怪,浑身透明,它也能见鬼吗?”
  心中有了论断,卢行歧伸指捻过飞虫,解释道:“这是一种蛊,隐形传踪,追息而死,名唤追息蛊。”
  蛊虫?闫禀玉对这些并不陌生,但真正见过的少,更何况是通体透明的奇特虫子。再看去,卢行歧指尖起火,飞虫一秒化为灰烬,面不改色的平常。
  闫禀玉艰难地咽了咽喉咙,仿佛有了被扼颈的实质感。
  收回手,卢行歧再次看向闫禀玉,心中怀疑。追息蛊一旦咬息至死不从,但闫禀玉能压制它的使命,蛊只惧养蛊人,难道她身上有养蛊人的血脉?
  “你出自柳州何处?”他忽然问。
  闫禀玉不疑有他地回:“柳州三江,或许清朝称怀远县。”
  卢行歧不禁深看她一眼,眉目平缓清色,面廓并不算深邃,不太似侗地之人。他再问:“怀远多有侗族聚集,你是侗族?”
  “是。”
  卢行歧点点头,了然。
  ——
  洗漱换衣,闫禀玉顺利出门。
  骑着电动车,一路琢磨:她搞不懂为什么卢行歧又不着急出发了,还好心给她时间去请假。
  十几分钟后到达大瓜酒店,闫禀玉也不纠结了,直奔夜班李经理办公室请假。
  因为是先斩后奏的请假,李经理第一反应是拒绝:“小闫你也太不厚道了,一时间让我去哪找人给你顶班?你这不符合流程,没这么请假的。”
  闫禀玉苦哈哈地解释:“经理呀,我也不想,家里是真有事,要回去一趟,短时间赶不回来,您就批了我的假吧。”
  经理连连摆手,“我可没那么大权利,还是那句话,事假走流程。”
  眼见不成,闫禀玉打算给老头的身体情况造谣,编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借口。
  恰巧夜班交接,白班下班的牙蔚来经理室交房款现金,闫禀玉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她回以狡黠一笑。
  了解起因经过后,牙蔚靠住林经理的办公桌,弯弯眼看着李经理,“我能找到人,经理就给她批假呗,流程问题,我跟五叔说说就好啦。”
  牙蔚是关系户,她的五叔是这家酒店的二把手,这个面子和方便应该要给,李经理踌躇不定。
  “好嘛,李经理就批了吧。”牙蔚用手推推李经理手臂,声音又嗲又甜。
  李经理听得眉开眼笑,松了口,“这个嘛,你找的人是熟手的话,那就好说好说。”
  “当然啦,人家都干这行几年了,最近有空可以帮忙。”
  ……
  出了经理室,闫禀玉如愿请到假,她开怀地抱住牙蔚手臂,“蔚呀!爱死你了!”
  牙蔚轻轻一笑,“礼尚往来,还你之前帮忙的情谊。”
  燃眉之急解除,闫禀玉无以为报,只能紧紧地拥抱牙蔚,并豪言壮语地承诺:“回来后我请你吃大餐,真正意义上的大餐!”
  牙蔚眼睛眨眨,乐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闫禀玉认真地点头,陡地想起一事,“对了,308房客人还在吗?”
  牙蔚稍回想,“那冯先生啊,在七点多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