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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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以前总传魏顺要娶妻的,可近些日子,不是传他和这个男的就是和那个男的。
  年前,神机营上层一案由都察院受理,很快结案,如魏顺所说,等不得收押入狱,某天深夜,那副将江良玉就在自家卧房的炕上被一刀捅死了。
  尸首发现的时候天已经快亮,屋内血流成河,旁边有杀手留信,自称为民除害,还控告了姓江的满满几页罪行。
  神机营其余人找到替死的了,魏顺不费力气“兑现承诺”了,都察院得到政绩了,张吉将神机营捏在手上了。
  江良玉惨死数日后,腊月二十三,糖瓜儿粘,送灶神,张吉得空,把刚下值回家的张启渊叫过去,说万岁爷在打听他的婚事儿。
  张启渊问是不是又打算指婚。
  “你跟汪太傅家小老四走得近,他那个妹妹比你小点儿,我觉得挺适合。”
  “不要,”张启渊脸色难看,直摇头,说,“他妹妹和他表兄要好,眼睛里哪儿能容下我啊。”
  张吉:“这个好办,我去跟汪家说,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不愿意,”张启渊近日心里有事,乖多了,他站在张吉面前,说,“祖父,您就别操心了,我的婚事还是交给曹婶母留意吧。”
  张吉轻拍桌子,缓缓吁气,说:“别人我不管因为我放心,就不放心你,你爹又不常在家,你娘有着身子……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老往西厂跑?”
  “没有,”张启渊撒谎不打草稿的,镇静地说,“魏顺又不在,我上那儿干什么去?”
  “嗯,那你不进去,站人家门口什么意思?”
  张启渊叹息:“我倒是想进去呢,人家不准我进,也不知道是犯什么罪了。”
  “今后不准再去了,杵在门口丢死人了!”
  不用察言观色,一眼就能看出张吉是真生气,他用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打量张启渊,问他:“你做错事了?人家为什么不准你进?”
  张启渊摇头:“没有。”
  看他这倔模样,张吉咬着牙关,喊下人关了门,然后缓声道:“别跟我来这套,你这些把戏都是别人玩儿剩下的,阉人,做朋友当伙伴我没意见,但别给我沾染那些腌臜事儿。”
  张吉真狠,许多年了,张启渊第一回 这么直观地感觉到;他只是看张吉的眼睛,就腿软脚颤,“扑通”地跪在了地下。
  油灯上的那簇火,上上下下的,像是燎在张启渊心口上了。
  他强装着淡然,直视张吉的眼睛,说:“我没有,和他就是玩儿,不知道腌臜指的是什么事。”
  张吉:“不知道就好,行了,回去吧。”
  得了,张启渊猜到对方是在诈他了,而他有心眼儿,不上当,什么都没说。
  可还是跪着不动,高声道:“祖父,我不和你们撮合的人成亲,我想有朝一日遇上同心同德之人,再论婚事。”
  张启渊诚挚坚定,张吉却认为这想法可笑,他懒得再掰扯,起身要出去了,说:“别跪着了,回房吧。”
  张启渊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恨意——是种很可怕的感觉,它以前没有,这是第一次出现。
  “谁都听你的……”张吉出去了,他当着进来收拾茶具的小厮叨念,“真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皇帝了。”
  /
  除夕了,过年了。
  魏顺的这个年是在边镇的军营里过的,大伙儿吃菜喝酒,唱诵战歌;朝廷给大伙儿发赏钱,魏顺后来自掏腰包,又发了一轮。
  夜里回到营帐,徐目抱怨:“主子你……别对他们这么好,就是一群白眼儿狼,在私底下那么说你。”
  魏顺:“你真是,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说就说了,连万岁爷都有人说,在高处,自然这样。”
  “主子,坐,我去温酒,咱俩喝点儿?天气太冷了,别冻坏了。”
  “行,”魏顺点头,坐在床上一堆皮毛褥子里,嘱咐,“也弄点儿干果来。”
  徐目:“有,我这就拿来。”
  魏顺:“还有什么吃的?”
  “有干肉,要不要?主子,你该不会没吃饱吧?我去喊做饭的,让他们给你弄点儿别的。”
  “不用,大过年的麻烦人家。”
  其实魏顺是不大饿的,但过年守岁,本该祥和的情境要在军中度过了,他就想找点儿乐子,吃吃喝喝;他站起身,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出了几包从京里带来的果脯,又从营帐外边儿取回了挂在那里冻得梆硬的几块羊肉。
  把肉放进瓦罐里,加水,在炉子上煮汤喝。
  徐目一回身,问:“这是做上饭了?”
  “没,喝口汤暖暖身子。”
  徐目问:“想家了?”
  魏顺摇头,道:“那地方又不是我家。”
  “对,那地方是京城,是顺天府,就不是家,”徐目吁气,说,“但出来这么久了,我还是挺想念的,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京城还好的地方了。”
  魏顺问他是不是嘴馋才这么说的。
  “不是,”徐目小声感慨,“小时候就进了宫,家是什么感觉我早就忘了,对我来说只要躺在您给我的那间房里,我就觉得是家。”
  酒没好,还在热水里温着,俩人一起坐下,吃着找出来的那堆鸡零狗碎的东西。
  徐目是亲人,魏顺在心里说。
  于是想了想,郑重地告诉他:“水磨胡同那个院子,今后给你吧,我出钱,你看看我家哪个丫鬟愿意跟你,你带出去就好了,要是你俩说好了,婚事儿也由我来办。”
  “水磨胡同……”多好的房子,多满足的畅想,可徐目忽然拉下脸,眉头一皱,说,“主子您忘了,那院子里现在还住着个行货呢!”
  魏顺一拍脑袋:“噢噢,真是,我还把他给忘了,他……叫什么来着?”
  “林无量,还有个说头儿,什么‘无量法门,百千三昧’,我估摸着不但是个酸儒,还是个信佛的。”
  这人听来奇怪,魏顺忽然有了点儿兴致,问:“勇猛吗?很高大?很迷人?”
  “勇猛……算是勇猛吧,”徐目真挚点头,说,“挺高的,比我高反正,也迷人,长得俊俏,清清秀秀,是你喜欢的样儿。”
  “比……那谁呢?”
  魏顺的话出口了,徐目忽然愣了,他在想,要不是今晚上守岁,容易胡思乱想,魏顺必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因为他早已经和那个姓张的划清界限了。
  徐目摇头:“要是说实话……那肯定比不上,您也知道,有些东西与生俱来,有些东西要拿钱养着,那个林无量就是个穷酸读书的、卖的,都快活不下去了,希望有人买他,动不动就跪下不让走。”
  魏顺沉默了半天,忽然皱皱眉,说:“这样……挺讨人厌。”
  徐目点头:“主子,我知道,但咱不是要跟他过日子,您回去先玩儿着?咱都花了钱了,还让他白住那么久,又不是冤大头,不能亏了。”
  “不会亏啊,”魏顺示意徐目去取温好的酒,说,“谁找的归谁。”
  “哎……不是?”
  徐目手一哆嗦,差点儿把酒瓶子摔了,他把瓶子外边的水擦干,走过来,说:“主子,我要他干嘛?没用,他是个男的!”
  魏顺损他:“没明白,说得是女的你就好使了似的。”
  “主子,求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不愿意玩儿?那直接让回去吧,房子住就住了,大冷天儿的,当是积德行善了。”
  徐目被吓了一顿,终于妥协了,点头,应声:“行吧,就这么办。”
  魏顺开始诚心地给他规划以后:“嗯,然后就把房子给你收拾好了,买三两个下人,你带着以后的娘子住进去,多好。”
  “哎,真的,”徐目开始给魏顺剥干果,笑起来,说,“这样的日子,我期盼了很多年了。”
  魏顺:“要真跟我家的丫鬟过,我就是娘家人,你到时候可好好儿对人家。”
  徐目:“那肯定,你等着看吧,我非疼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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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国府的除夕是这么过的。
  白天众人入宫朝贺、回府祭祖,夜里阖欢守岁、共赴家宴;张启渊和本家兄弟们坐在一起,喝了几轮酒,挑了几样顺口的菜吃。
  可是,这么欢乐祥和的时候,他心情不好,不由地惦记着魏顺,想知道在延绥那种苦寒地方,魏顺是怎么过年的?
  也很想知道魏顺这几日的消息,然而,西厂和提督府都不能常去了,便见不到能通风报信的柳儿。张启渊也试着向别人打听延绥的状况,却只能知道好多天以前的传讯。
  此时此刻的家宴上,别人都在谈笑风生,张启渊却觉得无聊,他杵着脸,暗自盘算送给魏顺的东西:那把写了“同生”的精致的扇子;“绯扇”钤印、丝绢装订的《雨罗衣》——是丰老板直接让人送去提督府的;还有些易存放的吃的:波斯的糖块儿、暹罗的熏渍橄榄,已经包好了,年过完就送过去。